王垕一愣,他这两天都在忙马钧的事,果然不知毛玠出走一事。
曹操叹气道:“我还是东郡太守的时候孝先(毛玠)就投奔于我,我与他交谈甚欢。
“他说现今国家分裂,君主流离,百姓居无定所,饥饿流亡,国家没有能维持一年的储备,百姓也没有安定的心思,这种状况是难于持久的。我应当拥戴天子以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致力于耕植业,积蓄军用物资,这样,称霸称王的大业就可以成功了。
“他是第一个劝我称霸天下的人,没想到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王垕不解:“为何他要走呢?他的身后又没有家族掣肘。”
曹操无奈道:“因为他是士啊,他不认可《求贤令》的标准,更加不理解开科考试选拔人才的道理。”
这就是标准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毛玠谦谦君子,有谋略,能办事,本是曹操身边很重要的谋臣。王垕与其相处不多,但也知其才华。
但毛玠抱着察举制不放,认为只有奉行察举制才能选拔出合格的人才,不认可考试选材的方式。开始还好,毛玠知道尚书台准备在秋后考试求才,却并没有在意。可当曹操找到他,让他主持秋后的第一次科举后,毛玠终于醒悟了过来。
因为这时他才发现一切都是曹操的本意,曹操已经看不上大汉实行了将近三百年的察举制,反而想要应用考试这种“非正道”来选拔人才。
毛玠和曹操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两人关于什么才是人才的标准,察举制和科举制之间的优劣辩论了数日,最终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毛玠只能选择辞官。
曹操找来王垕,就是想再问一问,究竟是科举好还是察举好。同时曹操还想让王垕来代替毛玠,负责两个月后的科举工作。
说实话,在汉末这个时期,察举和科举可能很难分出优劣。
察举制也是需要考试的,尤其是明经、明法两科,更是要通过考试选拔人才。但其他诸如孝廉、茂才之类的科目,虽然也需要进行文字方面的测试,但考试内容较为浅薄,应考者又都为士族,几乎不存在不识字的可能,也就无法做到筛选人才的目的。
而由于汉朝选才之权集中在皇帝以及中央和地方官员之手,人为因素对选才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被举者都是现任官吏或者士族子弟,造成相当多寒门中的优秀人才被拒之门外。特别在东汉后期,任人唯亲、唯财、唯势,士族把持察举的结果令流弊百出,将察举制度的根本缺陷暴露无遗。
正所谓“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朝堂上出现了 “四世三公”、“累世公卿"、“累世经学”的官僚士族集团。此时的察举制已蜕变为世袭制,成为那些士族维持特权特权的工具了。
那为什么还说察举和科举在这一时期很可能分不出优劣呢?
道理很简单,在这个时期,知识都掌握在士族手中,就算使用了科举制,选拔出来的人才肯定还是士族出身,其结果与察举并无差别。
但王垕这么竭力向曹操推荐科举可不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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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换一个方法那么简单。士族把持察举制的恶果将大汉带入了混乱的深渊,只有建立一种新的公平、公正的制度才能和旧的社会分割开。
再说了,就算科举选出来的人才短时间内还都是士族,那也是士族中的精英,滥竽充数之辈只会无所遁形。
而何况王垕知道科举将在这片土地上延续千年的时间,是得到时间验证的一个相对公平的选材方法。哪怕是到了后世,每年不一样有数百万的考生参加每年一次的高考,就为了上一所好大学吗?至于被戏称为新时代科举的国考,更是每年的参考人数都在冲击新高。
不趁着有机会推行科举制,真等察举蜕变为九品中正制,那才是对底层百姓的不负责任。
一些聪明的士族就注意到司隶这边曹营的动向,警惕司隶的新制度可能对士族造成的冲击了。
毛玠的离去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当大部分士族发现科举制将剥夺他们世袭了百年的权利,反扑才会真正的开始。
还好,王垕很早在准备应对这件事了,便宜的造纸术和雕版印刷术也要抓紧问世才行。
王垕便应下了科举之事,反正现在距离第一次科举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得及准备。
曹操又询问王垕偃师折冲府还需要什么帮助,朝廷和司空府一定全力支持。
王垕一一道出,还好好夸赞了曹丕一番,最后打听了蔡琰之事。
曹操称他已经派人去联络南部匈奴,王垕这才放心,回去总算能给老婆一个交代。
见无事了,王垕这就打算离开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假如能找一些经验丰富的产婆或者妇科医士也派往偃师就更好了。我回来前婚配的那些府兵的老婆有很多都怀上了…”
王垕的话音越来越小,因为曹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也总往王垕脖子上瞄,似乎在寻找顺手的劈砍方向。
“那个…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们折冲府人才多,应该还能找到有经验的妇人。”
王垕赶紧撂下一句话,起身行礼跑出了司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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