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华点头道:“那是自然。施琅狗贼背叛国姓爷投靠鞑子,杀害无辜百姓造下滔天血孽,明早见了阎罗王必定要把他打下十八层炼狱,好好享受裂体挫骨、千刀万剐之痛,算是为逝去弟兄出口冤气。”说着三人同时放声大笑,都感痛快淋漓。
地穴黑暗不见阳光,王思华掏出西洋怀表瞄了瞄,见辰光还只是申时,距离子夜至少七八个时辰。他寂坐无聊,好奇问道:“刘头,上头怎会提前在施家老宅挖地道放置火药,难道真能预知施琅老贼会回厦门祭祖?”
刘仇清得意道:“察言司司闻处养了帮老夫子专门研析情报资料,早就料定施琅若回厦门必住施家老宅。郑王爷撤回台湾前,司闻处蔡佥事奉命制定屠施行动,军务处徐佥事主持暗地派人挖好地道放置西洋火药,计划有朝一日炸他娘。可惜贼老天不长眼,火药居然被海水浸湿,让大小鞑子走狗侥幸逃脱一劫。”语音深有憾意,恨恨不已。
厦门是沿海岛屿,周围都是无边海水,倒灌浸湿火药毫不稀奇。三人除了感到可惜,倒没想到会有其他怪异,随意闲聊几句,各自闭上眼睛养足精神,等待夜半时分动手刺杀。
这时施琅已躺在卧房的红木床上,虽然触目锦翠满屋荣华,内心深处却是烦躁不安,想起施安的濒死求恳,忆起从小到大出生入死的种种经历,心肺隐隐有团郁火燃烧。半晌之后自言自语道:“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施琅好男儿敢做敢当,既成了汉奸就要当得彻底。”
如此自我宽慰稍解心结,闭上眼睛正要朦胧睡去,门外响起轻微脚步声,接着有人与守卫亲兵低声交谈,听声音是侦缉处 统领义子施世轩。施琅知道施世轩为人精细,没有要事不会前来打扰,心想莫非施安病情有所反复,心头一紧,忙从床上坐起,叫道:“世轩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施世轩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施琅见施世轩面色平和,稍微放心,问道:“世轩,你爹怎么啦?”
施世轩怔了怔,道:“谢军门关心,阿爹没事。”习惯性向周围张了张,上前数步,低声道:“禀军门,修来馆厦门站送来紧急密报,说明郑叛逆派遣特勤处死士潜入厦门企图暗杀军门,代号屠施行动。”说着递过封密报。
施琅投降满清万夫痛骂,皆道卖国求荣猪狗不如,带兵打仗又屠杀了无数汉人,自然更成为众矢之的,会写文章的著书痛骂,精通武艺的上门刺杀,平生不知遭遇过多少次惊险,每次都是险死还生。听到明郑派遣死士潜入厦门刺杀毫不在乎,白眉微轩,冷哼道:“屠施行动,屠狮行动!把施琅比做雄狮,郑克塽那小子也算瞧得起老夫。”
披衣下床,趿了双木履,接过密报细看一遍,皱眉道:“修来馆探事吃啥干饭,只说台湾察言司派遣死士前来刺杀,多少人手如何行动全然不提,让老夫如何防备。”沉思半晌,嘴角忽地现出狞笑,重重把密信拍在紫檀桌上,伸手抓过银壶,对着壶嘴咕噜噜灌了大半壶浓茶。
施世轩立在旁边面色有些尴尬。施琅自小收他为义子,教授侦辑刺探,警戒保卫,任福建水师提督后特设侦缉处 ,由他全权掌管,掌管巡查辑捕和情报侦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大半年下来毫无建树。明郑叛逆派刺客潜入厦门暗杀,侦缉处 厦门站毫无察觉,居然要姚启圣辖下的修来馆厦门站提供机密情报,侦缉刺探能力高下立判,不啻往脸上抽了记火辣辣耳光。
施琅放下银壶,见施世轩面色忽红忽白,他向来视施世轩如同亲生,虽然心中有气,倒没有冲他发火,抹了把嘴冷笑道:“姚老儿遣人送来密报,分明是向老夫示威,让我晓得施琅性命在他的掌控之中,随时可借郑逆之手屠灭施琅。嘿嘿,姚老儿打的如意算盘,施琅可不吃他搓圆揉扁那一套。”
施世轩呐呐道:“军门,我……”
施琅摆手道:“你年纪太轻,侦缉处 很多老人对你面服心不服,况且修来馆近些年招降纳叛,树大根深,赶不上也不稀奇。”冷笑道:“修来馆三教九流啥人物都有,多的是见钱眼开,你要在内部多下些功夫,该花银子的花银子,该动刀子的动刀子,等果子成熟再整个摘下来,瞧姚老儿没了修来馆还有啥花样好耍。”
响鼓不用重锤,施世轩眼前宛若拨开层迷雾豁然开朗,重重点了下头,道:“轩儿明白。只是眼前的刺客——”
施琅沉思良久,忽地伸掌往桌面重重一拍,呵呵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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