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虽然被老爸顶了班,但很快就成了火柴厂的看门老大爷,也算给家里增加了一份收入。但工作关系,中午回不来,下午才有别的老头接班守夜。
“辛苦你了。”姥姥道。
“应该的。”
卤子、黄瓜丝、绿豆芽、芝麻酱、蒜泥醋,姥姥拌了一大碗打卤面,装老式的铁皮饭盒里,老爸接过来,蹬着自行车给老丈人送饭。
火柴厂离家不远,骑自行车七八分钟的路,中间耽误一会儿,来回也用不了二十分钟。
老爸给姥爷送饭的功夫,马小龙他们没等,坐饭桌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上门女婿就算被尊敬,家庭地位也高不哪去,家里从没有等男人上桌再开饭的习惯。到点儿吃饭,有事晚点儿再吃就是了,留着饭呢!
家里饭桌是可折叠的圆桌,能坐八个人,不用了就折起来放墙角,方便。
电视有两台,一台12寸黑白的在姥姥、姥爷屋里,现在看的是摆在爸妈屋里的牡丹牌14寸彩色电视机。
在这个年代,家里有电视已经不新鲜,但有彩电的不多,马小龙家里这台彩电,还是他那个嫁到京城的大姨在两年前帮忙买的。
除了彩电本身的一千块钱,还额外花一千两百块买了彩电票,这才把彩电带回家。
就为了这台破彩电,差点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但彩电买回家的当晚,电视机在门口一摆,整条巷子的街坊邻居几乎都跑过来看彩色西游记了,着实给家里挣了不少面子。
电视右上角是竖行排列的八个按键,按键左侧对应着1~8的数字,代表可以接收八个频道,不过这时候拢共就能接收中央一套和二套,还有两三个地方台,根本用不了八个频道。
按键左侧有个盖子,上面印着牡丹牌的商标,几十年后的人洋气,改叫logo。
用点力按一下,就像洗衣机的盖子一样被打开了。盖子里面是线路板,外面按键要是出了毛病,这里可以代替按键的作用。
彩电质量很好,一直到九十年代末,家里换了34寸大彩电,这台彩电也没出过毛病。再后来进入新世纪,彩电被老爸一百块钱当废品卖掉了,从此也消失在了马小龙的人生当中。
“小龙洗完脸比平时白净多了。”吃饭的时候,闲下来的姥姥才发现大孙子比平时俊了不少。
“呵呵。”妈妈笑眯眯地捏了捏马小龙的脸:“我儿子就是好看。”
可能长辈看晚辈都戴着滤镜,觉得自己孩子本来就长这样,平时没看出来,是因为皮猴子总在外面跑,脏的。
“这就对了,平时把脸洗干净,白白净净的多招人稀罕。”姥姥笑道。
“知道了。”马小龙稀溜溜地嗦面,十几年没吃到姥姥做的打卤面了,好吃。
“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电视上播放着广告,一个穿着黄色上衣,特骚气的男的弹着电吉他,一边跳着没有二十年老寒腿跳不了的舞,一边唱着记忆中已经很多年没听过的广告歌,贼洗脑。
“美菱~~~~!阿里斯顿~~~~~~!”
一个黄头发动画小男孩喊着‘美菱’从意大利跑来,又一个黑发中国小女孩喊着‘阿里斯顿’朝他跑过去,两个人很快就手拉着手跳起了舞,背景音乐很诡异,马小龙斜眼一瞟,原来是中意合资的冰箱广告。
“偷西八,偷西八,大家的东芝……”
这广告有远见,小日子过的不错的东芝老早就知道西八是偷了。
……
没多久,老爸带着空饭盒回来了,姥姥赶紧给拌面:“累了吧!快坐下吃饭。”
“不累。”老爸吹了一身土,先去洗了把脸,这才坐下吃饭。妈妈见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有点乱,抬手给他拢了拢。
老爸有点不好意思,见马小龙跟马小凤坐在炕边看电视,问道:“在学校习惯吗?”
“还行。”马小龙目光转到老爸脸上,目光对上,老爸立即扭头:“那就行,好好上学,听老师的话,别贪玩。”
“知道了。”马小龙抿嘴一乐,老爸不爱跟人对视的毛病一如既往。
饭后,姥姥和妈妈收拾桌子,一个刷碗,一个扫地,屋子里很快干干净净。
老爸把剩下不多的面条放屋外狗碗里,让露露吃饭。
露露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面条吃的贼香。
在这个年代,人才吃饱饭没几年,哪有好东西给狗吃,有些时候狗甚至会自己跑去垃圾堆找吃的,直到新世纪以后,有钱有闲又孤独的城里人才让猫狗过上好日子。
再后来更有人把猫当成了主子一样伺候,要多舔狗有多舔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兽医和卖宠物、狗粮等利益集团炒起来的风气?
不重要。
“家里有人吗?”
听到有人叫门,炕沿边的众人朝窗外看去。
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萝莉走进院子。
“汪汪汪!”露露狂吠。
小萝莉吓的躲在女人身后,紧紧抱着大腿。
看到这一幕,马小龙睁圆了眼睛。
小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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