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教授的你都记得?”刘剧本人都不敢说,老师教导的都记得。尤其是太师,满嘴的“苟窦大开”,不止儿子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
“好像都记得”
“我咋不知道?那你以前咋不说?”
“说什么?”
“说太师教导的你都记得了”
“你也没问过呀,我还记得,伍尚要饭还出过人命吗?”
“我咋不知道?是太保说的吧?”东宫有三师三少,本为教导和照管太子的官、即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师教文、傅教武,而保就是纯粹的贴身保镖了。刘剧严重怀疑是那个胳膊比脑袋粗的保镖说的。
“当然不是了,是太师说的:‘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你不是说,你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话吗?那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是佩服伍尚的心狠和不要脸才记得的。”
“你从哪知道的伍子胥的心狠、不要脸的?太师跟你说过伍子胥鞭尸的事?”这是个忌讳,有违人臣之道,没有哪位夫子会讲这些,刘剧知道,太子太师和太子太傅都不会讲,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讲。
“鞭尸?鞭什么尸?”不是刘畅装糊涂,他真不知道。
“别管鞭什么尸,你不知道?”刘剧追问。
“不知道”刘畅肯定的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他心狠、不要脸?”
“就从他写的这几个字呀?”
“这几个字?这几个字不正说明伍子胥知恩图报,大仁大义吗?你咋怎么看出他心狠、不要脸的。”
“你说,那个女子为什么投河自尽?”
“当然是吴国的风俗,未婚女子与陌生男子说话,是奇耻,她自觉没脸见人,才投河的。”
“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伍子胥说话。再说了,浣纱还要带午饭,她要浣多少纱啊?就算给皇宫浣纱,也不用带午饭啊!”
“你、你看出这么多?”
“还有,伍尚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投河,而不搭救?”
“你说为什么?”刘剧一下子来了兴趣,忘了金夜壶的事,这些事以前还真没想过。想想也是,那个女子最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看着自己的恩人在水中挣扎,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心静如水,的确是心狠。
“伍尚抢了她的饭食,又怕那个女子暴露自己的行踪。”刘畅给出自己的判断。
“那他干嘛要留下字迹?这岂不更容易暴露?”
“留没留字,都是他自己说的,谁见过?再说,他写给谁看?乡下有几个认识字的?如果他真想报恩,为什么要写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报恩似的,这是报恩吗?我看倒有些要来报仇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伍尚杀了她,然后把她丢进河里的?”
“事情肯定是这样的,不然,谁会为一个陌生的乞丐把命丢了。不能跟陌生男子说话,她大不了一走了之。哼!我想,他写字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
自从遇到半仙后,刘剧越来越喜欢和这个儿子说话了。反正也没事,说说话,总比闷头走路强些,还顶饿,最少,现在好像忘了肚皮了。
“我饿。”就在刘剧正努力想忘记肚皮的时候,宝儿开口说话了。
“宝儿啊,你饿,为父也饿啊。”刘剧无奈地看着这个傻儿子。
“嘿嘿,啥子问题,匈奴问题。”傻宝傻乎乎的笑了两声,好像也忘了肚皮的问题,去考虑国家大事了。
夜幕降临了。
在一间草房里,具体来说应该是一间柴房,里面堆满了码放整齐的劈好的干柴和一捆捆干草。在一块不大的空地,铺满茅草。
三个人整齐的和衣而卧,没错,这三人正是太子父子三人。
俩孩子因为一天的疲累和紧张,现在终于松弛下来,都已经安稳的进入梦乡。
太子本人,两手枕在头下,两眼直直地望着黑暗中的屋顶,似乎并没有睡意。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昨天,他们爷仨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食物了,加之实在是走不动了,便找了一个窝棚睡了一晚。也许是饿过劲儿了,倒也睡了一宿好觉,倒也没觉得饿。可今天一早,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饥饿感尤为明显,傻宝甚至开始啃树皮了。
好在涧水离路边不远,爷仨连滚带爬的来到涧水边,本想能弄点小鱼、小虾之类的充饥。到了水边,就都傻眼:别说涧水里有没有小鱼小虾,就是有,也没有打捞工具,没办法弄上来呀。
三人可以说两天没有进食,都饿得有点头昏眼花了。涧水虽然免费,喝了一肚子水,连走路都能感觉到水在肚子里咣当,水可以涨肚子,可还是饿呀。
爷三人漫无目的的顺着河边向下游走,希望能发现什么奇迹或遇到撞死的兔子。
走着走着,河面逐渐开阔,离河岸不远处有农田出现。就在三人对兔子绝望的时候,一家农舍出现了,
还有袅袅的炊烟。
刘据和小三儿对看一眼,眼中都充满喜悦,当然了,宝儿还是那个宝儿,不悲不喜,目光呆滞。
“还是我去吧”刘畅看着一脸挣扎表情的父亲,知道乞讨这个活,父亲虽然最后在面临死亡和生存的选择下,妥协不在抗拒了,可让父亲亲自去开口乞食,他还是做不来。从出生开始,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自己也是这样,让他一下子放下所有的尊严去开口要饭,确实是勉为其难了。但自己现在毕竟是个孩子,没那么多的脸皮要维持,相反,他到认为很好玩,比和太监、侍卫躲猫猫有趣多了,于是便自告奋勇。
当然,刀和弓箭被刘畅说服了,没带在身上,而是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刘畅的理由也很充分,农家要这两样东西真的没什么用,如果是猎户人家,还差不多,也许进城还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刘据看看近在眼前的农家院门,又看看在旁边跃跃欲试的刘畅,最后还是尊严战胜了理智,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卑躬屈膝他真的做不到。
把刘畅拉到一边,给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还好,虽然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也有污秽,穿戴还是很整齐的,头发整齐,脸虽然这些日子里晒得有些黑,却也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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