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这哥们儿本名叫徐三儿,生前是个人憎狗厌的家伙。
他不是混混,不混帮派。
不是说他是个好人,而是徐三的所作所为连混混儿这个行业都容不下他。
混混以什么为生,人家是以占地盘,开宝局挣钱。
虽说有那个坏蛋有时候也欺男霸女,但徐三可和这些人不同。
徐三是什么呢,他就是属于那种癞蛤蟆爬脚面类型的,不咬人他恶心人。
打架什么的他不会,但也打。
平时看谁不顺眼就砸谁家窗户,或者往人家家门口泼大粪。
无缘无故,就是恶心你。
再不就是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上厕所,绿林道江湖混混们都有规矩,不采花不败花呢,而他这种行为不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人家家里新糊的窗户纸,他上去给捅个大窟窿。谁家小孩儿买个糖葫芦,他上去啐口唾沫。跑马车的脚行,刚给自己的马钉上掌,他在人家马蹄子正中心偰进颗钉子,让人家一个多月拉不上活儿……
太大的麻烦他还不惹,竟是这种让人恶心到极致的行为。
很多人想揍他,奈何他嘴上经常念叨,说自己大爷在京城有门路,临安城离着京城又近,一般人还不敢动他。
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不做坏事的,就年三十他消停会儿,还往人家柴火垛上面拉屎,人家去抱柴火的时候弄一身,一骂骂他一年。
所做非人,死不足惜。
他心口这一刀是怎么来的呢,这也是他做坏事儿的报应。
他临死的那一天,正赶上青龙坊白家药铺的东家白老爷过大寿,白家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正乐呵呢他去了。
整个临安城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门口唱驾帖的管家有心打发他走,奈何徐三没脸没皮的往里闯,手里还提溜着三块烂了的小毛桃做寿礼。
想叫人给他架出去吧,人家是来拜寿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说那么多人瞧着呢,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往出赶,让人家笑话。
正好白家大少爷看到这一幕,心说这徐三或许就是来混酒席的,也就摆摆手,把他给放了进来。
其实徐三还真没想过来捣乱,他就是前几天偶然听了一首贺寿诗,想过来装个逼,让城里的人也瞧瞧,我徐三的文采。
酒席宴前,白家的小辈,外加上城里的名流,一个个好话说了一箩筐。
那些大户人家的学子,把提前准备好的祝寿诗词挨个朗诵,府内之人无不拍手叫好。
大旗朝沿用的是科举制,尤其是白家二儿子,去年中的举人,文采飞扬。
一首好诗给他爹美的不行,看看我儿子,高中举人还这么有孝心。
都开心呢,徐三撇着大嘴“嘁”了一声,那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要多欠打有多欠打。
白二少爷以及白老爷的脸就耷拉下来了,尤其是白二少爷,京城里门路不小。
就问他:“看你如此表情,你是觉得我所做之诗不入流喽?”
徐三反手剔牙,抬眼望天:“凑合。”
“呵。”
白二少爷就乐了,问他:“那这么说,你徐三有好诗是吗?”
徐三很开心,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心说终于轮到我露脸了,但还是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比你的强那么一点吧。”
谁不知道他啥样,大字不识几个,他会作诗?
但白二爷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那你就做一首,让我们也欣赏欣赏你的文采。”
徐三倍儿高兴,现在这个情节跟他听书时候的情节一模一样。
他那诗不是从别处听来的,就是从说书的嘴里听的,说前朝有个老太太过大寿,这家为富不仁,碰巧有个才子路过,在他家墙上写了一首打油诗:这家老太不是人,养个儿子去做贼。
人家家里肯定不干啊,明显是骂人嘛,正要捉他的时候,他才说自己这诗没写完,然后又在中间加了两句话,变成了:这家老太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养个儿子去做贼,偷来蟠桃献母亲。
虽然是骂你,但依旧引得众人喝彩,最后流传佳话。
现在轮到他了,马上就能轮到自己装逼打脸了,站起身,假装沉吟片刻,开口念道:“白家老头不是人,养个儿子去做贼。”
还没等他说完呢,白二爷的贴身保镖一把匕首正扔他胸口上,瞬间刀身入体。
“大胆,敢辱骂当朝举人老爷的父亲,该杀!”
徐三咣当一声扔到地上,这时候边上的人都傻了,乱作一团。
他躺地上还说话呢,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他这是装逼不成反被草,到死也没明白为啥白家不按书里的来。
后来官府来人,官府也知道他徐三的人性,还有满院子人给作证,说他在白老爷寿宴上骂街,扰乱寿宴,侮辱举人一家。外加上白家又有功名,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徐三平时也没人缘,也没人给他操办百事儿,草席一卷,扔到城南乱葬岗,他那个京城的大爷也没出现。
老话说容忍一次,总有二回。若是平时有人揍他几顿,他就成不了这样。
他觉得自己听书,听到一首打油诗,能露脸。
可整个白家哪个没念过书,更别提还有白二爷这个举人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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