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贫民区的血雾。
她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修勾。
修勾嘤了一声,捂着胸口挪到一边。
傅怜还记得在血雾里奋力厮杀却不死不休的怪物。
很棘手。
而且,若是在此出现了雾气,那么防护栏的作用就不大了,雾气很快就能顺着空气流动包围整个平川。
唯一的办法,只能逃去高处,或者是远离这里。
傅怜这厮还在忧心忡忡,转头就看到修勾蹲在地上,拿手指勾着那团雾蒙蒙的东西,拖拽着往嘴里塞。
他能准确地从里面捞出隐于其中的灰褐色尸灵,被拖出来的尸灵像丝带一样柔滑冗长,被他咔咔撕成片,然后毫不费力地放在嘴里,嘎嘣几声,吞下去。
“…..“
傅怜看得目瞪口呆。
她目不转睛的模样吸引了修勾的注意,他擦了擦手,有些不情不愿地努了努嘴,方向是地上的大锅。
意思好像是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见傅怜没反应,他嘤嘤叫着,蹭过来把撕成片的尸灵尸体递给傅怜。
傅怜连忙摇头。
一直到傅怜哈欠连天的在角落里睡去,修勾还趴在门边,认真揪着尸灵的尸体来吃。
一夜好眠。
到第二天的时候,傅怜拉着修勾离开,推开门注意到外面已经笼罩了一层稀薄的雾,就如同一层轻盈的纱,让一切欲说还休的展露眼前。
雾里,游来游去的灰褐色尸灵肉眼可见,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如同颜色灰脏的丝带。
注意到声响,尸灵们身子绷直,看到修勾之后立马圈起首尾,落荒而逃。
仿佛看到什么豺狼虎豹。
把傅怜看笑了。
临走之际,傅怜还是留了些野菜给那户人家,自己则跟着修勾离开了。
她想去找陆战,如今出现了隐藏在雾气里的尸灵,情况非同小可。
“修勾,可以带我去找陆战吗?”傅怜问他。
修勾点了点头,又突然拼命摇头。
他握住傅怜的手指用力,清秀的眉扭成麻花,不停嘤嘤叫,眼睛慌张失措地看向某一个方向。
傅怜反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发生了什么事?”
修勾跺脚在地上转圈,转了一会,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掉头就往三点钟的方向跑。
傅怜跟着后面,途经食堂附近的小花坛。
花坛里有一个壮汉在和一群丧尸搏斗,他手上刀薄如纸,柔刚并进,杀气逼人。
几个动作之下就能压迫丧尸,将其轻易斩首。
傅怜并非被他华丽高超的刀技吸引,主要是看到隐秘的丛花里,有一只尸灵虎视眈眈。
突然!尸灵出动了,在壮汉被丧尸们悄然逼近花丛之际,它伸出细长扁平的尾巴,缠绕上男人的脚踝,紧接着迅速攀上男人的身子,等到男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反应不及。
只花了三秒,尸灵便顺着七窍,钻入了壮汉的身体。
壮汉原地抽搐片刻,扶着刀站稳身躯,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抬起的目光,幽幽对上傅怜的眸。
傅怜冷静地盯着他,手下,摸上腰间的蝴蝶刀。
壮汉勾唇,带着三分轻蔑,鄙夷地甩起刀身扔到自己身上,摇摇晃晃地走了。
前面的修勾见傅怜放慢脚步,特意回头拽住她的胳膊,还提醒她不要招惹这群家伙。
修勾脸上带着烦躁,不安,还有若隐若现的暴虐。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傅怜看到了他身上流动不安的大片绿色。
那些绿色就像染色液一样,把他的身躯玷染了大片。
原本匆匆从身边溜走的景色在这一刻变得平静而缓慢,地上被撕咬的,早断了气息的,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躯体,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在傅怜的一呼一吸间浮现。
具象化的万物变得缥缈而抽象,只有勾勒的形体和鲜艳的五彩,她看到远去壮汉身上洋洋洒洒的大片墨绿,也看到地上抽搐之人流出的绿色丝带,更多的,是慢慢消失暗淡的红和满地狼藉的灰黑。
红色,应该是生命的颜色,灰黑,则是走向死亡的讯号。
再往前,傅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乐毅,是胡猎,是——陆战。
那里的红最为浓烈,绿,也格外鲜艳。
屠杀开始了吗?
傅怜在心里问自己。
茫然,无措,更多的是自责。
她不清楚事情的起承转合,不清楚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她不清楚太多外界因素,但是这些不是她所难受的。
她难受,是对自己的不满。她自喻和陆战朝夕相处多日,却依旧不了解他,也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他对她的在乎是她眼中闯入的异客,她却堂而皇之地请君入瓮,在肌肤相贴之际满怀内心的杂念和混沌,一步步将歧途引上历史该有的轨道。
她应该歼灭和阻止枢纽发动命运的齿轮。
傅怜双眼饱含泪水。
希望一切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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