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恽用过晚膳便去中堂,才走到过道穿廊上,就听中堂上几名年长宦官和宫妇在瞎议论,或是已经听到李恽闯祸被黜降的事。
其中,主管王宅事务的庄宅使丘仲行安抚众人道:“大伙儿也别失了分寸,哥儿虽被降爵,但也只是个名义,还会拆了王宅调咱们回去?”
“某倒觉得回宣徽院也好,有个升迁的余地,在这王宅管事能有啥好的……”说这话的人是护宅的温守义,管五十名老军。
还有一位孔目官管帐务、田地契约、图册、菜园、邸店等,也有五十多岁了,名叫司英范,不过倒没听到他说什么。
李恽在心里冷笑一声,树倒猢狲散很正常,不想走的才要好好调查一下来历,当下大步到中堂上就坐,几人都躬身见礼。
“人都到了吧?”李恽挥挥手,左右扫视几人一眼,又道:“事情都知道了,话也说明白,想回宣徽院的,或是想留在王宅养老的,明天本王入宫觐见回来再说。另外,这位叫高行恺,护宅的事由他负责。温忠义调去管钱物、库房、邸店的事。名录整理一下,得空了孤再报往宣徽院。”
几人对视了一眼,丘仲行犹豫半晌,起身道:“殿下!此人不是宦官,用为护宅是否不妥?”
李恽大手一挥,不容置疑道:“无妨,他是个懂事又能做事的人,护卫们以后搬去东园内住宿。”
庄宅使丘仲行有些发楞,与孔目官司英范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说也是奇怪,怎么才几天不见,恽哥儿似乎就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说话做事条理分明,凛然生威。
司英范也是满心的疑惑,眨巴着眼,吞吞吐吐地禀道:“奴婢管帐务图册,王府目前也还没有店铺,但库房……”
“呵!此事不急,可以再慢慢交割,都退下吧!”李恽轻笑一声,等调查清楚这些的来历再分批赶人,才不管你交不交权,以后王宅用人自己挑,还有你们的份。
打发走一众奴仆,李恽沐浴更衣后,叫上福奴、王可儿去书房磨墨侍候,准备明天进宫被便宜老爹问话,这可要做到心中有数,临场就不会慌了。
吐突承璀所传老爹口谕是早朝后才会接见自己,到时再顺势递上奏章,老爹一时不适应的情况下,会不会被责骂呢?
若削爵时在朝堂上公开上奏……啧啧!太冒险了,外朝官员们当然愿意改革“宫市”弊端,但他们只会嘴炮,不敢拿出实际策略,怕得罪权宦和郭氏。
李恽可以想象,若自己出头,还会被他们当枪使,事情做成了功劳是他们的。看来,还是先与老爹商量才稳妥一点。
要么……拉上太子李宁一起来递这个奏章,太子举大旗,我来实际做事,老爹应该乐见其成才是。能打击一下权宦,又能规范宫市采买,还能压制一下郭贵妃,釜底抽薪断她的财路,但是,会不会激起巨大的反弹?
郭贵妃的背后,不仅只有郭氏家族,还有几家将门都是联姻的。还有升平公主,可怕的是,还有右神策军与她关系亲近。
就连便宜老爹李纯都十分忌惮,不然,早就立三弟李宥为太子,那还名正言顺,百官也支持。而长兄太子李宁也是庶出,立储时,便宜老爹口称:长幼有序,长子宁德才兼备什么的……
都不过是为了平衡郭氏势力,这样一来,太子的处境其实非常堪忧。如果太子出事了,自己就成了三弟李宥与郭氏攀向权力巅峰的绊脚石,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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