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同一两解释了两句,慕云卿便踩着凳子从后窗出去,悄悄离开了屋子。
临走前,她不忘交代一两:“若是我猜错了,你没能等到纵火之人……”
“那奴婢就洗洗睡了?”
“……”慕云卿抿唇失笑,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两的额头一下:“若是无人来纵火,那你就当那个纵火之人。”
总之这把火,势必要烧起来。
不烧,今夜之事便闹得不够大,只要今夜在此居住的女眷回去一宣扬,侯府衰名远播,她就高兴了。
再一则,她也是想给老夫人再找点闹心事。
一路抄小路往后山而去,慕云卿走得很慢,颇有几分乘月夜游的感觉。
她记得清凉寺的后山有一处湖泊,湖中遍种莲花,很是漂亮,如今这般季节,虽不似盛夏开的热闹,倒也值得一观。
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慕云卿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隐隐看到了不远处静如镜面的湖。
不近喧哗,嫩绿莲叶缀娇花。
自然幽雅,淡黄杨柳带栖鸦。
刚巧今夜月色正好,清辉撒下,皎洁的月光映得湖面似撒了无数细碎的宝石,光华闪闪,波光粼粼。
慕云卿见此月夜美景,不觉心旷神怡。
她没再往远处走,就地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双臂松松环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湖中莲花发呆。
她想起了容锦。
这世间花卉虽多,但她独爱莲,容锦知道后,便让人将莲花绣在了她的衣裙上。
他自己也有一身绣了莲花的衣裳,只是不似她那般绣的是花样,而只是以银线勾勒出莲花的花样嵌在衣摆那里,清贵素雅,很衬他。
偶尔午夜梦回,耳鬓厮磨时她恍惚间曾听他说:“卿卿爱莲,如今我身着此衣,卿卿便是爱我了……”
她从不应他,却也从未否认。
只是忽有一日,慕云卿眼见他杀了人,鲜血溅到他身上,染红了莲花,后来血液干涸颜色越来越暗。
慢慢地,竟似一朵黑色的莲花,妖冶神秘,让人想爱却又不敢爱……
上一辈子容锦的疯狂和偏执慕云卿已领教得彻底,是以今生入侯府后发生的一切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只是这两日忽然见了沈晏,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对于这位表兄,慕云卿所知的那些还停留在上一世,因着男女有别的缘故,他们素日鲜少往来,是以他倒不似沈妙薇她们曾直接伤害过她。
倒是为了争权,他对大房一干人等下手很重。
她还记得,二房上下都很看重他,全然拿他当成未来的侯府世子一般对待,从前慕云卿并不觉得有何问题,可如今却只觉得可笑,依照孙氏那个性格,可能会扶持一个庶子上位吗?
不知……沈晏自己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慕云卿这厢正琢磨着如何探探沈晏的底,不防忽然听到群鸟被惊起飞走的声音。
她寻声望去,就见动静是从一旁的山林里发出来的。
秀眉微微蹙起,慕云卿盯着那黑森森的树林子,手自荷包中摸出两根淬了毒的银针,警惕地往后退。
她不像周嬷嬷亦或是一两那样有武功傍身,还会轻功,她拜师的时候早已过了练武的最佳年纪,只能卯足了劲练练暗器,对付高手没有胜算,但应付深宅大院里的那些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深更半夜在此出没,想来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妇人。
她不想暴露行踪,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慕云卿打算的挺好,可老天爷似乎偏不想让她如愿,刚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倚坐着一个人,握着宝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因着光线昏暗,加之那人低垂着头,是以慕云卿并未看到他的样貌,只是从身形上来看,似乎是名男子。
夜风忽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来。
那人受了伤!
慕云卿虽不好管闲事,但到底不是冷血之人,攸关性命,如何能置之不理,于是抬脚朝对方走去。
离着对方还有半步远的距离时,她蹲下欲帮他把脉,却在瞧见对方的脸时,伸出去的手猛地僵住。
容锦!
他怎么会在这?还受了伤?!
慕云卿沉眸,眉心锁得更紧,想都没想便拉起容锦的手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不幸中的万幸,他身上的伤不会伤及性命。
松开手,慕云卿起身便走。
确定他不会死就行了,再多的,她不想管,也不能管。
万一待会儿他醒了见到她,指不定以后又要纠缠不清。
只是步子迈出没几步,慕云卿的步伐就渐渐慢了下来,仿佛脚腕上戴着一条无形的锁链一般,沉重得让她迈不开步子。
最终,她停在了原地。
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敛眸,遮住了眼底的纠结和犹豫。
转身回到容锦身边的时候,慕云卿告诉自己说,就只是给他上点金疮药包扎一下伤口,弄完她就走。
容锦身上有好几处皮外伤,虽然不重,但也都往外流着血,看起来有些惊心。
慕云卿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动作是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温柔,更不要说那双弯眉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过。
忽然,容锦苍白的薄唇微启,低声道:“卿……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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