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如火,连续几天的最低气温都超过了三十度。
阳光散在天井里,早已经干枯的青苔,被赵老爹用个小铲子连根拔起。青砖上布满着斑驳的纹理,灰白色的缝隙连贯着整个小院,柳叶婆娑,脚下青石铺路,那张伴随着着赵家三代人的青藤椅,依然完好如初。赵斌拿着爷爷的茶壶,喝着绿色泛黄的苦茶,翻着古书《三国演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就用书本掩着脸昏昏欲睡了。
“看什么书啊?”小堂妹赵雯雯冲了进来,也不管赵斌瞪眼,抢过小茶壶,就把壶嘴往嘴里一塞,骨碌碌地喝了起来。
新鲜的云梦茶,就让小堂妹牛饮了。赵斌有些心痛,“赵雯雯,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今年高考,赵斌鱼跃龙门,光宗耀祖,老赵特地带赵斌回清水村老家,把这个喜讯告诉给赵斌的爷爷赵老爹。
恰巧赵雯雯也放了暑假,堂兄妹两个就一块来清水村玩儿。这下子可把赵老爹高兴坏了。
赵雯雯放下茶壶,神气地提着鱼篓子,炫耀道:“下河摸鱼,你会玩不?整天看书,忒没劲了。哥哥等下你跟我一起去掏小鸟好不好?”
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给小牛犊喂水,掏泥鳅穿铁丝钩,再绑在细麻绳上,钓王八!这些个乡间孩童的游戏,可把赵雯雯给乐坏了。在城里生活的小女孩,哪里玩过这么多有趣的游戏?
“这鱼篓子是谁给你的?”赵斌问道,二叔还真是狠心,把他的亲闺女从城里的花花世界,丢到清水村这穷乡僻壤。一开始赵雯雯还偷偷哭过呢,赵斌带着小丫头疯玩几天,这妮子就有些乐不思蜀了……对赵斌这个堂兄,小妮子现在可亲热了。
“我碰到王狗剩那小傻子了,我给他十块钱,他就把这鱼篓子送给我。”赵雯雯得意非凡。“我在小河边捡了好多石头,可光滑,可漂亮呀!还有,王狗剩还送我一条草鱼!”
说完,赵雯雯把草鱼从鱼篓子里面抓出来,递给赵老爹,撒娇道:“爷爷,今天晚饭雯雯要喝鱼汤!”
赵老爹直哼哼,“小雯雯,你说王狗剩是小傻子,人家才不傻呢,他那鱼篓子,是用干草编的,五毛钱一个都没人要,你却用十块钱去买,他当然要送你一条草鱼了!这鱼一斤多一点,卖到城里最多两块钱!咱们村里人想吃鱼,自己下河去摸,根本不会花钱去买的!”
赵雯雯以为王狗剩是小傻子,没想到她自己才是小傻妞,有些闷闷不乐:“王狗剩不老实呢,我再也不跟他玩了!”抬起小脚,就把小石头踢飞了。
“雯雯啊,别生气,等下哥哥帮你去揍王狗剩那小子!”赵斌扶着小堂妹的肩膀,笑道。乡下好玩的地方多了去,赵斌一家能跟二叔一家亲密相处,最高兴的就是爷爷了,赵斌对爷爷极其孝顺,所以一定要把小堂妹哄高兴了。
“哥哥,不要揍王狗剩,他们一群人,你就一个人,你打不过他们的。再说,我已经买下了这个鱼篓子,就算吃了亏,也不能反悔的!”赵雯雯认真的说道。
赵斌摇了摇头,落子无悔,雯雯和二叔真的很像!
“走,哥哥带你去掏鸟窝,抓螃蟹去!”
赵雯雯咯咯娇笑,跟在赵斌身后,撒着欢儿跑,一路叫着让赵斌等等她,赵老爹看着孙子孙女常欢膝下,眯着眼睛笑着。
“臭小子别玩得太疯了,早点回来吃饭。”
清水村西头有一块山地,被村民改造成了果树林,林子渐渐大了,什么鸟都有,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摸林子,掏鸟窝。
不过这片果林,已经被别人承包了,想要摸进去,得先下河,游到后山,然后顺着山间的崎岖小道上山。
赵斌的水性极好,带着雯雯趟过不足三米深的清水河,一点问题都没有。然后背着雯雯上后山,摸进了那片果树林。
在林子里碰见王狗剩他们,偷偷采摘果园里的水果。赵雯雯很是兴奋,让赵斌也爬上树,给她偷摘几个脆梨解解馋。
对这丫头而言,用钱买来的东西不稀罕,自己偷来的水果才好吃。
还好赵斌在中学时就是运动健将,爬树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赵斌在树上采了几个鸟蛋,擦干净后装到一个小网兜里,丢给赵雯雯,小丫头喜滋滋的接着。赵斌又摘了几个脆梨,砸王狗剩他们这帮小孩,惹得这帮小泥猴鸡飞狗跳。
替小堂妹教训了一下王狗剩他们,赵斌正要爬下树来,不料一眼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里走来。是叶小璐,她是怎么进来的?
“有人来了!斌哥,我们先闪了!”王狗剩这猴子头头,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到有人来了,这些小子生怕被果园的工作人员抓住,一哄而散,躲了起来,也不管赵斌了。他妈的,这些小子可真有义气!
“哥哥,我跟狗剩他们走了,你自己保重!”赵雯雯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点都不在乎赵斌的死活,赵斌一阵无语:死丫头,有你这么做妹妹的吗?
叶小璐和母亲约好了,一起来清水村度假写生。这片果林就是她妈妈的饮料集团承包的。叶小璐去年暑假就来过清水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看着叶小璐背着一个背囊,悄悄在附近停下,打开背囊,支起一个简单的三脚架,把画板铺放在支架上。刷刷刷,一副素描写生,很快就完成了。而王狗剩和赵雯雯,就躲在叶小璐的附近,两个小孩躲在树后,小脸满是紧张:姐姐,你画完了就赶紧走,好不好?
赵斌用远视眼,看的很清楚,叶小璐画的是《黄莺的一家》。母黄莺趴在鸟窝里孵蛋,黄莺爸爸刚飞回巢,正给刚出生的小黄莺喂食。
简单的素描,却画的栩栩如生。没想到老子未来的老婆,居然多才多艺!赵斌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摘了一个脆梨,砸中王狗剩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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