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监察御史李琦,行人王枢眼见胡一元,胡汉苍父子不但立即传令下属官员交割五县之地,亦且迫于大明的压力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允将王位交还给流亡在大明的陈天平,不禁都是大喜。
副使王枢面露眼见胡家父子告退离去,忍不住面露喜色的对自己的上司微微躬身道:“御史大人,赖仰陛下天威,我等终于功德圆满。”
年过四十的李琦回想自己等一行自南京出发,跋山涉水辛劳之处,也不禁甚是感慨欣慰,捻须微笑说道:“两件要务都有了结果,回京总算对陛下和满朝文武有了交代。”
王枢站起身来问道:“既是如此,我等明日便启程返京吧。”
“且慢。”李琦听得同僚提及回程之事,突然微微皱起了眉头,轻轻挥了挥右手,看了看面露不解之色的王枢,微笑着端起茶盏浅酌几口,这才悠然问道:“奉天殿上陛下曾经言道,尔等蛮夷之辈,不知信用为何物,不可不防。五县之地乃我大明所有,陛下对此志在必得,不容有失。若是我等急匆匆回转大明,胡家父子又以什么借口拖延交割,我等岂不是要落个欺君大罪?”他得以担任监察御史,久历宦海,自然并非仅仅得到胡氏父子口头答允,便会得意忘形。
王枢闻得上司这般说,回京复命的热情散去几分,脑中逐渐清醒下来,一派郑重其事的神情答道:“大人所虑甚是,下官当惟命是从。”他脑海中回想皇帝陛下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心知李琦所虑大有道理,胡家父子虽已传令手下官员即刻交割五县给予云南官员,目下毕竟局势未定,万一自己等匆匆返回京师,交割之事又出了什么纰漏,这关乎身家性命的欺君大罪,绝非儿戏之事。
李琦缓缓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本官即刻修书一封,有劳贤弟快马加鞭,送回云南西平候处,请他即刻调遣麾下军马官员,收取五县之地,以免夜长梦多。”
王枢心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推辞,当即拱手领命。
十数日后,西平候沐晟得到李琦亲笔书信,不禁大喜。沐家父子对安南窃取五县之地早已是深为不忿,无奈昔年洪武皇帝朱元璋不愿轻启边衅,只得强自按捺,难以作为。沐晟已然得来自南京,永乐皇帝朱棣谕旨,此时见过出使安南的李琦发来的亲笔书信,当即再无顾忌,即刻升帐调兵,命手下将校率领两万兵马和一众文官同行,即刻收回丘温,庆远等五县之地。
胡一元父子虽不愿因小失大,对交还五县并未刻意拖延,却因交割之事千头万绪,又耽误了足足月余,方始尘埃落定。
监察御史李琦眼见诸事顺遂,这才率王枢一行十数人,和胡一元刻意派遣前去迎接陈天平回国接位的使者同行,匆匆返回南京交旨。
朱棣虽是城府极深,眼见沐晟,李琦复命五县已然收回,不禁也甚是愉悦,毕竟自己的父亲没有收回的地方,自己亲手收回了,再加之眼见胡一元遣来的使者一派卑躬屈膝之态,深切反省自己欺瞒大明皇帝陛下的罪责后表示愿意将篡夺的王位交还陈天平,并恳请朱棣遵守诺言,赐予爵位。
身穿五爪金龙黄袍的朱棣站起身来,凛然扫视文武百官,朗声说道:“朕身为天子,君临天下,自无毁诺之理。”言罢当即命人取来笔墨,挥毫而就,写下旨意,册封胡一元顺化郡公,世袭罔替,赐予安南使者带回,以安胡家父子之心。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这个所谓的顺化郡公实在是个空头勋爵,连俸禄都无须大明出分毫,自然没有人出言反对,齐齐恭贺陛下收回五县之地。
今日被特召上殿的陈天平乃是九死一生,落难之人,眼见复国有望,当即跪倒在地,叩谢大明皇帝复国再造之恩,陈氏子孙愿世代效忠于大明天朝。
朱棣温颜安慰数句后,问及监察御史李琦安南富裕之地,当即又将这数县册封给胡家父子,以安其心。
陈天平内心之中虽不免觉得大明皇帝此举实有越俎代庖之嫌,当此形势之下却无从反对,当即唯唯诺诺,表示愿意回国接位之后绝不会再追究前仇,必将善待胡家宗族子弟。
身穿黑色蟒袍的宁王朱权冷冷注视陈天平,心中暗自忖道:杀父毁家之仇,岂能轻易揭过?不过此事无须朱老四去操心,陈家,胡家勾心斗角,正有分而治之之妙,他们忙于内斗,便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在边境惹是生非,对于云南,广西两地的大明百姓来说,实为有利无害。
安南地不及大明一省,军力更是难以企及,胡家父子迫于朱棣的威吓,归还丘温,庆远之地乃是意料中事,不过胡家父子竟然答允将王位交还陈天平,此事还是过于顺利。因为他昔年身为洪武皇帝朱元璋钦封的藩王,也曾统领大军镇守边塞,也饱尝权力滋味,内心之中深深以为,权力一物虽则无影无形,但对于这世上的男子来说,可谓挥之不去的魔咒。纵然听闻李琦回禀说是安南依旧有大批官员心向前朝陈氏,可毕竟胡一元掌握安南军权日久,交还王位之事,还是过于顺利了那么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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