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掌轻贴在了红裙小丫头的后背,许灵霜顿时感觉有一股微妙玄奇的温暖气流涌入了自己的膻中府海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得亢奋了起来。
“紫霄真气”是东来紫气和冲霄真气的融合产物,因之有阴有阳,故可让任何人轻松接纳吸收,魏颉将此等异种真气运入了许灵霜的胸口膻中穴-里,短时间内,后者的体魄韧性将会变得出奇强劲,几乎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此一来,即便真要与人动手交战,魏颉也无须过于分心去保护修为尚且不高的小霜儿了。
脚步临近,一名身穿轻制亮银色铠甲的魁梧大汉从楼下走至了这一层。
那汉子不仅身披薄型银甲,手里还握着一柄造型极是精美的深灰色出鞘狭刀,明晃晃的凶光四溢。
来者自然便是那曾经“一夫当关守九龙”的匪寨二把手,霍元巢的本家亲弟弟霍元窠。
霍元窠没什么主见,向来就“唯兄是从”,他听从哥哥的指派命令,手握那柄珍奇宝刀“镇三山”,从一楼闯入了落雁宝塔,直奔塔顶,意欲趁那甘露和尚对敌不备之时,给其来个“突然袭击”,却始料未及地在这塔中的最高一层遇上了那青衫魏颉和红裙许灵霜。
胡茬汉子用犀利眼神上下左右地打量了魏、许二人一番,没好气地大声质问道:“喂,两个小娃娃,待在这儿做什么?快给爷爷滚下去!”
魏颉亦仔细观察了那披甲汉子一遍,肃声问道:“你可是要上塔顶?”
霍元窠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似的瞅着魏颉,喝骂道:“你小子净他-娘的说废话,老子不上塔顶,跑来这儿做什么?你快点给我滚开,误了老子的大事,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魏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日在濠州郊外的溪水旁,那个五短身材的蓬发魔头“青白眼人”阮苍龙也曾恶狠狠地扬言要将自己剁成肉酱喂狗,可那厮最终却是落了个和“沧海凶神”司徒鲛同归于尽的无奈结局。
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那个银甲汉子,魏颉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冲前头朗声叫道:“这塔顶呢,肯定是不会让你上去的,至于能不能把我剁成肉酱喂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霍元窠的脾性一贯不好,听完魏颉的这番话,气得咬牙切齿,直欲跳脚,那对锐利双眼中射出了杀意满满的可怖目光,披甲汉子狂怒地咆哮道:“你小子这是自寻死路,投胎以后可怨不得我!”
握刀的右腕陡然一震,那柄宝刀“镇三山”之上瞬时便覆盖了一层浓厚的凝霜,又有缕缕白色雾气从刀刃口升腾而起,直达该层楼的顶端天花板。
瞧这阵势,青衫魏颉深知一场恶战决计是在所难免了,拔剑出鞘,朝天阙从金鞘中快速脱出,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登时四处飘散,铮铮龙鸣之声在此层塔楼里悠悠回荡。
将体内剩余的那部分“紫霄真气”御送至血剑刃身,锋锐剑刃上面立时焕发出了深紫深红的光泽色彩,其绚丽姿态,堪称惊艳绝伦。
朝天阙与镇三山。
若单论外观和品相,无疑只趋于伯仲之间。
青衫持剑人与银甲握刀客,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啸声,其音之巨、其势之威,令立在一旁的许灵霜当场腿脚发软,居然有些难以站稳。
石榴裙小丫头眼神一晃,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华丽光影对冲而去,不到呼吸间的功夫,即有激烈无比的清脆兵击声炸响起来,乒乒乓乓,着实震人耳膜,许灵霜不得以用力紧捂住双耳,以防那本就不甚坚强的心神境界受到不必要的损伤侵害。
魏颉明白此战非同小可,务必要倾力而为,一上来便使开那套上乘剑术《大漠星辰诀》,不断转化“黄沙遮天式”和“九星曜日式”的各种精妙剑法,势气与技术并存,巧劲与猛力同出,即使知道修为比不过敌手,也大有与其决战血拼之力,不至于落于致命的下风。
霍元窠的武学境界确实要比魏颉高出一些,但若论起兵击技艺,与那青衫年轻人相比,差得还真不止一星半点儿。
昔日霍元窠跟随哥哥在猿猱山青泥寺中修炼时,也曾有专门练习过部分藏经阁内的佛门刀法,比如梅花刀、卧龙刀、扫堂刀等等,但那些刀法实在平庸得紧,纵然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练至了其中的最高境界,也难以扛
御住超凡剑术“大漠星辰诀”的强厉攻势,更何况他不过是浅尝辄止,学一点就不肯学了。
身为九龙山匪寨二把手的霍元窠秉性使然,性子粗放不羁,习武更是对那些灵巧费神的上乘技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若是真男人、真豪杰,就不该心存取巧的娘们儿想法,就该花最多的时间刻苦打磨体魄、熬炼筋骨,追求那“一力降十会”的无双境界,只要势气力道足够,刀法技术不够精湛也能弥补得来。
当年在九龙山地势最为险峻的要塞豺狼口,霍元窠正是靠着那股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道魄力,以及“浑身是胆、视死如归”的英猛勇气,仅凭一人一刀,便成功退却了千余名朝廷精锐士兵的全力冲锋,守住了西面的塞口山谷,不令王朝的一兵一卒入山。
落雁塔内部最高层的这一战,魏颉的剑术高出一尺,而霍元窠的武道气势更胜一丈!
一剑一刀。
全力互杀!
魏、霍两人互拆招式,转眼便交手至了一百多的回合。
魏颉由于剑术技艺高出不少,且防守躲闪更是精湛,百招过后,仍未被劈中哪怕一刀,而那名束发汉子霍元窠倒是被血灵剑斩到了数下。
若非霍元窠身上那件名为“银霜”的宝甲品质绝佳,可抵御住莫大的杀力,只怕他当下已因受伤过重而倒下了。
经过几轮来自血灵剑朝天阙强猛剑击的冲刷洗礼,宝甲银霜上留下了数道或深或浅的凹印痕迹,每多留一痕,宝甲的品级必会下降一分。
随着战斗不停推进,宝甲的损伤也愈来愈大,向来珍爱此甲的霍元窠虽心疼得要死,但也丝毫不影响他拼命挥刀,誓要尽快击杀眼前那个青衫浑小子的决心。
蓦地里,魏颉抓住良机刺出一剑“孤烟直”,意气迅猛无匹,“咚”的一下,一剑在那副价值连城的银霜甲上面戮出了一个颇深的大凹坑。
霍元窠顿觉中剑的前胸处剧痛无比,如遭锤击,但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草莽硬汉,这点程度的疼痛倒也能消受得下,披甲汉子刹那间暴喝一声,竭力向前方猛地踢出一脚,踹中了那袭青衫的小腹,借着那股不小的蹬劲儿,两人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魏颉腹部冷不丁中了一腿,幸好敌人出招的脚步不够完美,力道不甚充分,这一下倒也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损伤。青衫剑客遂以血灵剑护住前胸,接连后退数步,勉强卸掉了这一腿的强劲力道。
但见那银甲汉子霍元窠躬着腰站在前头,浑身微微颤抖,浓白色的莹莹霜气飞速裹挟住了那柄宝刀“镇三山”,眼神里射出寒光的他并不言语,只是阴恻恻地冷笑了数声,随即持刀的右臂大幅度一甩——
三颗体型不小的雾状白球从刀尖荡了出来,直向魏颉急速袭来!
青衫年轻人急忙摆了个稳扎稳打的御敌架势,横剑在胸,运足了本命真气,决意硬扛下那三颗显然威力惊世骇俗的雾化白球。
伴随着凌冽劲急的刀罡,三颗真气大球已然掠至了魏颉的面前,怦然撞在了那柄在剑胚里品质最高的血灵朝天阙之上。
霜气为剑罡和剑意迅速侵蚀冲刷,消散极快,被迫朝四处激荡而去。
有不少气息波及到了那名石榴裙小丫头的身上,若非许灵霜体内有魏颉提前注入的部分“紫霄真气”,仅有一阶筑身境的她,多半难以承受得住这些汹涌磅礴的“流霜”。
三颗真气霜球很快被消磨掉了一大半,就在魏颉准备一鼓作气将其击碎之际,三球中的一球竟以肉眼几不可见的电速脱离了剑刃,往右边疾窜而去。
魏颉大惊,心下立即暗道一句“不好”,忙以本命真气击散震裂了剩余的两颗霜白小球,接着骤然间转身——
仍是晚了一步!
那颗脱离开去的霜球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速度撞击在了魏颉的后心,“磅”的一下剧烈响动,青衫客登时惨呼一声,整个身子如一棵轰然颓倒的树木一般往前摔去。
石榴裙许灵霜当即大惊失色,骇得面容煞白,望向颜面触地,身后冒着腾腾白雾的魏颉,悲戚万分地嘶声叫了出来:“大胆哥!”
她转头瞪向那个害了自己大胆哥的罪魁祸首,见霍元窠正欲再度挥刀杀人,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掣出腰间的金鞭思-春、念水,大踏步疾冲了上去。
看到青衫剑客被自己一击打倒,霍元窠胸中痛快得当真无以复加,爽得头皮发麻,嘴角都不禁上扬了起来。而此刻那个一看就没多少修为的红裙小姑娘居然不知死活的向自己冲来,他便饶有兴致地挥出了一击普通刀罡,打算先行劈死了这个模样秀气的俏丫头,再去取走那个倒在地上的臭小子的性命。
就在大汉霍元窠松懈防备,以为必然能轻易得手的时候,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一柄尺子形状的通灵物拖曳着淡淡光彩流萤,从那名青衫小子的右手袖口乍然飞出,夹杂有肉眼可见的妙绝真气,一下便震荡开了那股原本可将人一刀两断的罡气!
霍元窠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撼,心神有了极其短暂,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恍惚。
不过是片刻的疏忽。
已足够致命。
当他意识到大祸临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两柄体型十分细小的夺命飞剑,避开了那副亮银色轻制铠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速度,深深扎进了位于霍元窠后颈根骨处的两个重要窍穴之中!
飞剑本就带着不俗的杀力,纵是刺入肌肉里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小的损害,更何况是被称为“绝对要害”的颈部根穴呢?两处窍穴被封,等于是暂时性地被废去了周身根骨,再不能使用点滴内力,与一个废人别无二致。
莽夫霍元窠如同一具木头人般的杵在原地。
青衫魏颉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地走至那名银甲汉子的面前,一把夺过其手中那柄覆着厚实白霜的稀世宝刀,抬头问道:“可还有什么遗言么?”
那个曾经一刀退却千人的魁梧大汉用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浊气,就算知道自己立刻就要殒身毙命,仍是不肯低头求饶,霍元窠高翘着他那长满了胡茬的下巴,骂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脏话:“我去你奶-奶的……”
魏颉不愿听他多骂,仅是低声赞了一句“是条汉子”,便即用左手挥动那柄狭刀镇三山,一下子割去了霍元窠的那颗项上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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