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后,许望秋他们五个上了进城的345路公交车,准备到北平城好好逛逛。对刘林、吴知柳他们来说,从小到大北平这个词把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现在终于到了北平,肯定得好好看看,最起码要去天/安/门,太祖纪念堂,故宫长城看看。
谢小晶和夏刚是北平人,对逛北平毫无兴趣;而赵禁不愿意跟许望秋他们一起行动,因此,游北平的队伍依然是许望秋他们三个,外加顾常卫和张一谋。
汽车到了德胜门,还没到站,许望秋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白。在一片蓝色和绿色中,身穿白色长裙的苏白特别打眼,真的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与苏白汇合后,许望秋他们换了辆公交车,准备去故宫逛逛。到了故宫前的广场,一位手插在兜里,气宇轩昂的老外,吸引了许望秋他们的目光。老外笔挺的外套、乌亮皮鞋,与围观群众的蓝色中山装和绿色军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老外正被一群兴致勃勃的群众围着,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老外,甚至对着老外指指点点,那神情简直就像欧洲人见到了大熊猫。远处还有人呼朋引伴地过来:“快看,那里有个外国人!”
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围观外国人是经常发生的事,很多到旅游景点参观的中国游客,对景点满不在乎,对出现在景点的外国人倒是兴致勃勃,克制的会站在一旁看,不太克制的干脆围成一圈,像看宠物一样围观。有一次在魔都,一辆装满外国游客的旅游大巴被围观者围得人山人海,根本无法开动,后来调来警察,才疏散了人群让车出去。
40年后的人们可能想象不到群众围观外国人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在80年代初的小学生守则里,专门有一条,叫做“不要尾随围观外国人”。
苏白见那老外穿着打扮不凡,好奇地道:“望秋,你说那个外国人是哪个国家的?”
许望秋笑道:“听口音是法国人。”说完,他冲老外挥了挥手:“笨猪!笨猪!”
围观群众见许望秋“大骂”外国友人是笨猪,都不禁微微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人家外国人又没惹你,你围观就围观嘛,干嘛骂人家是笨猪啊!我们中国人民是友好的,你这样有损中国人民热情友好的形象嘛!
就在围观群众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时,老外竟然也对那个年轻人挥了挥手,“回骂”了一句笨猪,然后叽里呱啦骂了一大堆。围观群众群众除了笨猪,也不知道老外骂了些什么,但他们相信肯定骂得很难听,你看那个老外激动得。
不少围观群众对“骂人”的老外也直摇头,人家小年轻就骂了句笨猪,你不理就是了,竟然叽哩哇啦骂这么一大堆,你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跟一个小青年对骂,至于嘛?
许望秋并不知道围观群众脑洞大开,正等着看自己跟老外是不是会打起来。他对法语的了解仅限于“笨猪”和“傻驴”等有限的几个单词,其他的听不懂,见老外满脸激动,对着自己叽里呱啦说不停,便用英语道:“抱歉,我法语单词掌握有限,你会英语吗?”
那个老外听到许望秋不会法语有些失望,但听到许望秋会英语,又有些高兴。他到中国两天了,除了翻译,其他中国人大都以看猩猩的状态看他。他试图跟其他人进行一些交流,但大部分人都是回避态度。
昨天他问翻译,家里有些什么人?结果翻译告诉他,必须向上级汇报后才能回答。他简直无法理解,家里有什么人又不是机密,为什么需要汇报?他感觉自己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现在有人主动交流,他自然不愿意错过:“是的,我会说英语。”
许望秋笑着问道:“你是到中国来旅游的吧?”
那法国人打量着许望秋,十六七的年轻人,穿得要比周围人要好些,他看自己的眼光是正常的,而且是友好的。这让老外特别高兴,终于遇到一个把自己当人,而不是大猩猩的了,用英语回道:“是的,你英语说得很棒,请你们是什么人?”
许望秋看看苏白和身边的几位同学,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北平电影学院的学生,学校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我们出来逛逛。我叫许望秋,你呢,是做什么的?”
“我叫皮尔-卡丹,是个服装设计师。”皮尔-卡丹笑了笑,怕许望秋不懂什么叫服装设计,解释道,“就是专门设计服装款式的。两年前,中国轻工产品博览会在巴黎举行,有一幅手工编织的挂毯《万里长城》令我心驰神往,我就买了下来。这幅挂毯勾起了我对中国的兴趣,就想亲自到中国来看看。不过中国的签证特别难申请,我申请了将近两年,再加上朋友帮忙,才终于来到中国。”
这个时代,西方称苏联为“铁幕”,称中国为“竹幕”。1978年国家开始改革,国门打开,但实际上只开启了一条缝,不是外国人想来就能来的,有名额限制和一套内控条例。在签证时,对入境的外国人卡得很严,记者就不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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