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一头吊睛白额神虎缓缓朝他扑了过来。
额上‘王’字散发出红光贲腾着,似要喷涌出来一般。
虎口中,赫然含着一把剑。
一把厚重却又无比锋利的剑。
那是,侵略如火的,竞星剑。
咻——
破空之风乍起。
竞星剑气疾到。
那一瞬间,
尔准西姆避无可避。
可南诏的剑神,却依旧没有动。
他非但没动,甚至还全身心地放空了自我。
他在等,他不急。
即便着急,那也是对面急。
就像平常那样,就算不慎被对手杀死。可只需一小会,他也能再次站起来,看着对手一脸错愕的眼神后,再将其反杀!
是以,越接近死亡,他反而愈发的轻松。
越无惧死亡,他的剑技将愈发趋于完美。
他就站在那儿,一个人,很沉默,如同星空下那寂静的流水一般。
他的腰畔插着绛幽,一把剑,静如未出阁的少女,不动如山。
近了,
更近了。
“滴答”,宫阙的房檐上,一滴水珠,不合时宜地滴了下来,落入青色的石板之上,渗入地板的缝隙之中,显出一种特殊的清静之感来。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猛虎下山的势头,好似也减了一减,缓了一缓,慢了一慢。
也就在这个刹间,南诏剑神的嘴角,忽然起了笑容。
他知道,
时机到了。
铮得一响。
剑芒一闪。
绛幽已出鞘,与竞星在寂静的夜空中交汇在一起.........
‘蓬’地一声,南诏剑神的整个身体,撞在宫阙的石柱上,石柱刹间碎裂,沙尘簌簌而下,散落在他肩头,顿时呛咳不已,历久方休。
然后,他,收剑,转身,离开,一气呵成,没有回头。
他无需去验证对手的生死。
因为,从两剑交汇的刹间,南诏剑神心里便明白:
绛幽已胜竞星。
毕竟,一个面对生死,会产生犹豫的剑客,是绝无可能,战胜的了他的。
果然,等郑买嗣带着大队士兵进入南诏皇宫时,留在宫殿里的,是一地的脑浆、肠子与脏器,鲜血染红了大殿......
而那位来自大唐的剑圣,则被人发现——其连剑带人,都给活活劈成了两截,死状极惨
也就在那一天,尔准西姆领悟了:
胜负,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而犹豫,只会败北。
世事变幻无常,
人生成败交替........
虽说南诏的剑神,赢得了决战,
但败者的尔准却再度失去一切。
没有了精神上的寄托。
他,
就只能,
是这世间的一个游魂,
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
在世间游荡了五十年后,尔准西姆回到了曾经的故乡。
期间,陪伴他的,只有神剑绛幽。
这时,在苗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年,郑买嗣灭亡南诏,在羊苴咩城自立为帝,建立了大长和国。
可这宝座的屁股还没坐热,仅仅二十六年后,权臣杨干贞便诛杀郑氏一族,灭亡了大长和国,次年便建立了大义宁国,年号兴圣。
当然,杨干贞也就过了一把皇帝的瘾,就被弟弟杨诏废黜。
七年后,后晋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洱海地区贵族高方、董伽罗灭大义宁国,继续定都羊苴咩城,国号“大理”,并持续至今。
不过,无论谁当皇帝,对尔准西姆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人生百年,冢中枯骨而已。
而当国家灭亡后,又有谁能记得?
尔准西姆并不理解,也不想明白。
虽然,他每天依旧练着剑技,可心中,却早已没有了挥剑的欲望。
他来到当年被战火毁灭的家乡,却惊讶的发现,这片土地的香火,似乎再次旺盛了起来。
询问村民后才得知,他们是当年云贵高原一带的原住民,为了躲避战乱,全族迁徙于此,定居了下来。
也就在那天以后,他,尔准西姆,就在村寨的附近,住下了。
起初,村民们其实是不愿他一个外人住下的。
所有人看到他,不是避开,就是躲得远远的。
毕竟,这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年,都被征调去战场了,留下的,尽是些老弱妇孺。
而面对这个带把长剑,衣服破烂的男人,眼神冷漠的男人。
大家是畏惧的,排斥的,甚至是嫌弃的。
可是,尔准西姆并不在乎,他依旧我行我素。
对于当地熟门熟路的他,多次采用自己的方式,帮助着这个寨的村民们。
比如,什么季节,本地田里种植什么作物,长得最好。
再比如,制作小水车,灌溉良田,并在田中饲养他最爱的稻花鱼。
还有,采集山里的草药,做成香袋,苗疆的蛇蚁蚊虫皆不敢靠近。
甚至,他还在村外,偷偷打退了猛兽的进攻,阻止了苗疆鬼师的侵扰。
久而久之,村民们觉得,眼前这个带着把破剑的古怪男人,并不是坏人,也纷纷接纳了他。
甚至,还把他安排在了一户父母双亡的姐弟家中,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成为他们的继父。
当然,对于这个冷漠到怪异的男人,村民们的心中,始终保持一份敬而远之的尊重。
不过,对于南诏剑神来说,能得到这个待遇,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对他来说,那段日子,虽说短暂,却也是他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因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南诏剑神,再次想起了,他,曾经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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