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里之外,水程长,山程远,风冷云寒。
被人言语妖孽,此刻人身在濮水之阳的帝丘邑上空,正操风飞行艾刀鼻端一痒,散出一个大嚏气,目前十二只白颡[sǎng]雁正列成“人”字前方飞行,鸿雁起青天,数行书似旧藏处。
白光一闪,一面银白方矩银鉴,由艾刀体内破体而出,悄无声息。此鉴名“无隐”昆仑墟至宝之一。
当初昆仑墟南叙设置文山会海山水禁禳,守藏室中无涯书海,三座山样藏室,见似完整如一,实则纵横交错,而且不少阵局都玄妙重叠,错落有致。在文山会海大天地中,压陛艾刀石冢下不见天日。
南叙用无隐鉴观视艾刀却完全无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无缺漏。无隐取自“事君有犯而无隐”。南叙一身疾病围绕,身亡后无隐鉴传至传烽阁,中间出了纰漏。
行棋者或食两而路穷,或予踦而取胜,艾刀趁机将八识用摄力凝成一粒芥子隐匿其中,夺了无隐鉴宿因。无隐鉴成了艾刀本命祼器,一身修为寄托于此器。
养不熟!经历许多岁月,无隐鉴依旧未有全整炼化,有道是:种田不熟不如荒,养儿不肖不如无。可艾刀体身被压陛,只能借用宝鉴为祼器积累修行。
旅鸟白颡雁被那道白光惊扰,不再前飞,三两一群围着艾刀上上下下啄击不止,灰褐双翼鼓舞用力,颡和上喙基部白色广扩带斑煞是显著。
一边张目中艾刀用摄力压服,苦收无隐。一边白颡雁锯齿状扁平的喙,啄得艾刀周围刺痛,更有一只击中颜面眼眸,人收敛不住气息身形往下坠去。
呛!昆仑墟探事人所在传烽阁,一方斗棋青铜盘上,勺状司南迅疾旋动,三周后勺柄指向酉昂位置,所谓宿度五行,星宿分度,卯酉为日月之门户,日出于卯,月升于酉。
立于槐木案前一皤翁,首戴綦巾未着高冠,青色缁衣,腰带之下正中,佩一方上狭下广斧形饰物,朱丹色熟牛皮所制皮韠[bi]。“韠”原是上古遮蔽下身一方兽皮,而今作为贵贱志记,盖在下身所穿下裳前。
老叟皮韠彩绘一只张口虎首,虎者百兽之长,能执搏顿锐,噬食鬼魅,趋吉辟凶瑞兽。且闻此人说道:“子危一度,午张三度;卯氐十五度,酉昂二度,卯房开阳,酉昴闭阳,坎离交会,向西大火州有卫国黜兴刀兵,无隐鉴现身有卫,二三子捷速登舟前往有卫国,途中不可耽溺,践行四殛法戒,必蒐索回宝签。”
众人齐声应诺,传烽阁探事人共设九人,在黑汭邑黑夫食肆未食尽土蝼兽肉的莘沚位列之一,他下裳前皮韠彩绘一只侧颜开口犬首,众人中有彩绘狼首、豹首,犬首地位最末。莘沚随一干人登上梭状浮空舟,朝东方迅飞而去。
空中,艾刀勉强收服无隐,控不住下堕身形,只见目前城漕蜿蜒绕围邑,城郭愈来愈近期。
城楼竖立三根七仞高直木,上悬縿[shān]面绘有交龙纹的龙旂[qi],木干系摇荡风铎。绘帝丘有卫氏尚火德,戎衣与龙旂常用赤色,龙旂的竖立木干崇高有礼制规定,周王高九仞,邦国国君七仞,大夫五仞,士三仞。仞,伸臂一寻八尺。 [注2]
帝丘原是颛顼(zhuān xu]氏自穷桑邑迁徙到此作为都城,被人称为帝丘,如今是有卫邦国的国都,帝丘邑东濒雷泽,据传雷泽有神人,龙身人首,鼓其腹而发光熙亮。
只有宗周周王所在之城才可称朝都,示意万邦来朝。分封邦国的都城称国都。
颛顼氏以龙为图,有卫国承袭颛顼氏也以龙图为章,旌旃[zhān]、旌帜多有飞龙图样。现今邦国国君有卫氏,姓姬名圆字仲规,六岁即立有卫国一邦之主,而今十余九岁。
今日今时有卫国正遭兵火,值乱离。齐保、北宫西、褚师蒲、子昭四家叛乱,又一场生灵涂炭。
庚申厄灾未曾陨殁的艾刀,一直封禁于文山石冢下。昨日子夜,借昆仑墟地动震荡机缘,悄然破开石冢大阵、禁禳,携着无隐鉴一路向东南走遍长途。
路程万里之遥,此时无隐鉴桀骜不驯施展不出修为,艾刀心疲力竭,人下降击穿一处厩苑房舍,合着屋瓦、残木,堕在一堆刍藁[chu gǎo]中。
怀揣对新生活无限憧憬, 透出藁梗艾刀偃息张望屋顶破窍天空,其哀如诉,叹生之艰辛与命之平凡,我已亡?或者真死去, 牵愁大,憾事多。此身飘泊孤燕,一似湛露浮烟。
瓦为青泥所制,泥质细腻无沙,示明此地近水或有大泽,青泥取至水底为嘉。折断木榱[cui]崩出细屑,属陈木不知木质,此地非新时营造,至少已有百年光阴。
一个人内心,原是穷百万山河最柔婉地方,一片落叶,一零水珠,皆会酝酿无尽遐想,滋生潮湿感动。
遇天罗地纲之厄,可怜人艾刀出了收割岛就入难冢,未曾见过秣马的厩苑。牛、羊、豕、犬、鸡、马此六畜也皆未有见。
嗅着空气,艾刀分别出与人不同尿骚、膻腥,表明此处有食草木而生牲畜。
纳于体内无隐鉴,又跃跃欲动。四个甲子光阴,此宝鉴依旧未有完全驯良,养不熟,艾刀闭目暗自思虑,一身修为藏于无隐鉴,说自己实为宝鉴器灵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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