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啊”地一声,回过头来,看见郑恒舟后连忙拱手说道:“原来是郑兄。昨晚夜深,未曾拜会,还望恕罪。兄弟有点恺气,一读起书就放不下来。”
郑恒舟笑道:“好说。在下也是一样,一练起功来,什么都不顾了。”
两人笑了几声,史可法又道:“听客姑娘说,郑兄也是为了护送我而来。为了我一个人,如此劳师动众,兄弟好生过意不去。”
郑恒舟道:“不必客气。史兄身负大任,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保党名册若不取回,武林终将腥风血雨。在下身为武林中人,护送史兄,义无返顾。”
“多谢郑兄。”史可法道。“客姑娘说我师母让令师弟所救。郑兄可知他们是否安然脱困?”
郑恒舟摇头:“没有听说。不过史兄尽可放心,我师弟办事可靠,相信左夫人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史可法说完,仰头长叹。
“我老师一生忠心为国,想不到竟为了弹劾魏忠贤,落得如此下场。世道不公,天理不明,我原以为专心读书,勤学政务,日后入朝为官,可以有所作为。如今看来……当官的整天忙着应付官场斗争,哪有时间振兴改革?我老师身为御史,监察百官本是他份内之事。你说他做错了什么,要让人打得体无完肤?”
他声音哽咽,足见伤心。“就因为弹劾了不该弹劾的人。他给打得体无完肤啊。”
郑恒舟见他师徒情深,不禁想起自己师父来。他劝道:“左大人忠肝赤胆,日后定能平反冤情。”
“日后是什么时候?”史可法问。“等到人死之后,再来追謚吗?忠肝赤胆,落得这等下场;魏忠贤那种小人,却能荣华富贵。这世道,几乎已经没有公平之事。我们读圣贤书,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郑恒舟心知读圣贤书可以做很多事情,若是太平盛世,读圣贤书可以做更多事。可惜如今奸邪当道,任你书读得再多,官做得再大,也未必能够成什么事。左光斗就是现成的样板。不过在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这样说。
于是他道:“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眼下你就可以去取保党名册,免除一场武林浩劫。左大人视史兄为天下支柱,寄与厚望,肯定不是没有道理。史兄不该自怨自艾,更不可自暴自弃。”
史可法凝望郑恒舟,摇头道:“郑兄所言,我何尝不知?但想老师对我恩重如山,见他身陷危难,我却束手无策,那种无力……”
他长叹一声,仰头望天。“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等慷慨激昂的言语,在大牢里看见我老师的那一刻,简直如同废话一般。文天祥死在胡虏手里,正气浩然,永世传承。我老师若是死在宦官手里,一生忠义,所为何来?”
郑恒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可劝,只好跟史可法一同叹气。正叹着,客婉清开门出来,笑道:“史公子,郑大哥,小妹上街买了烧饼油条,进来吃吧?”
史郑二人同声答应,绕过假山,走回前厅。客婉清瞧着他们两人神色,摇头道:“又来忧国忧民了?郑大哥,你也太没用。不劝着史公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跟他一起垮着张脸。”
郑恒舟一摊手:“难劝啊。”
客婉清轻轻点头:“我知道。”
史可法瞧瞧两人,咳声叹气,步入厅门。
三人用过早点,收拾完毕,付了房钱,出门赶路,一路南行,朝向应天府而去。要依郑恒舟,那就是快马兼程,餐风露宿。可惜同行伙伴中有书生、有女眷,马骑得也不特别快,晚上还得要找地方投宿过夜。每天傍晚,史可法用过晚饭后就会回房读书,郑恒舟则与客婉清喝酒闲聊,有时也切磋武功。
客婉清学得是家传武学,唤作“客家拳”。这套拳法颇有门道,并非寻常官宦家中强身健体的功夫。
郑恒舟见她拳法招式大开大阖,依稀有点少林长拳的影子,难得的是拳劲收放自如,行招间蓄势待发,内功的应用法门又比招式更为精奇。看来范长老说她是丐帮年轻一辈出类拔萃的人物,多半不是场面话。
每晚回房后,郑恒舟就开始习练劲苍诀。经过范世豪提点,他深知内力乃是自己武功中最弱的一环,是以一有空闲便加紧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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