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高的身影,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黑框眼镜下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经意地四处张望者。他走到五十七号院门口,略微停了一下,不引人注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慢慢走进了院子。
“就是他。”妙心低声肯定地说。
曾明动作幅度极小地朝对面摆了摆手,坐在街沿边的几个劳力随即站起身来,在院门口稍等了一会儿,这才依次进了院子。
这边曾明也站起身,对妙心说:“妙心师傅,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千万别过去。”说完带着支援组快步过街往五十七号院子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枪响,而后又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坏了!”曾明带着人冲进院子,院中空地上腾起一股烟尘,在院子里四下弥漫开来,遮蔽了天空中黄昏的夕阳。爆炸把院子里的物件冲击得七零八落,掀得到此都是。院里大人们慌乱的叫喊声,小孩受惊吓的哭喊声,充斥了耳膜。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影影绰绰中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妙心听到街对面的动静,心中一惊,几步来到街对面。弥漫着烟雾的院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满身灰土,身上带着血迹。妙心拦住他的去路,他瞪了妙心一眼,狭长的眼睛里杀意毕露,妙心这下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正是章文昭。他挥拳用力向挡路的妙心面门砸去,妙心双拳交叉,架住对方的拳头,顺势往下一揽,卸下对方的拳劲,摆腿踢向章文昭的膝盖。章文昭痛呼一声,膝盖往下一弯,差点跪倒在地上。他又惊又怒,反手掏出匕首往前一挥,妙心往后一退,让过匕首,脚在地上一顿,腾空而起,左脚踢向章文昭的手腕,右脚结结实实踹在他的胸口,踹得章文昭腾腾往后退。章文昭还要往前扑,身后冲出几个壮汉把他按翻在地,死死压在地上。
曾明蹲在章文昭面前,使劲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嘴里摸索一番,掰出一颗装有毒药的假牙。
几辆吉普车飞驰而来,一群人抬着个浑身是血人上了车,车门还没关好,吉普车就飞快地开走了。曾明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的担忧的神色,他指着一名队员说:“你快跟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随时跟我汇报。”又安排其他人把章文昭绑起来,押上车,送回公安局。他叫来一组的组长嘱咐道:“你们把这个人严密看管起来,回到局里,亲手交到审讯科吴科长那里,让他亲自审问。我有点事,去去就回来,你们先走吧。”
等人都走完了,曾明和妙心坐上最后一辆车,让驾驶员送自己去将军街余德成家。
德成和玉梅一直在家里等着,饭都没心思做。快六点半时,终于等到曾明送妙心回来。
曾明急着回去,没有进门,匆匆和德成说了两句就坐车回公安局了。
看着妙心疲惫的样子,玉梅让姐姐进去休息一会儿。妙心摇摇头,“我不进去了,我累了,先回庵里去了。小余,公安局那边你帮我打听着,有什么消息麻烦你通知我一声。玉梅,我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了,背影在冬日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
曾明心急火燎地赶回公安局,一进门,就遇到从医院回来报信的队员。还没等他开口问,那队员眼泪就下来了,“李哥走了,还没等送到医院他就不行了。”
曾明心口一疼,眼前发黑,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上。他用手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尽是悲伤。
“队长!你没事吧?”
曾明摆摆手,歇了会儿,慢慢走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上缓缓坐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间滴落下来。
李德生今年二十六岁,转业前是部队的侦察兵,服从国家安排转业来公安局给曾明当副手。俩人心性相似,相处极为融洽。办起案来更是配合默契,在局里被誉为金牌搭档。可今天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呢。他才二十六岁呀,结婚刚半年,媳妇儿是省医院的护士,对他们来说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这就要谢幕了。天啊,该如何告诉她这个噩耗啊。
曾明独自伤心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去隔壁刑侦队的大办公室,通知参加行动的同志都去会议室开会。他要弄清李德生生命的最后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大家的描述,曾明还原了李德生带队进门后发生的情形。
李德生一进院子,章文昭就感觉到了危险。当李德生喊了一声”章文昭“时,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美制手雷扔了出去。李德生反应极快,看到他手一动就抢先开了一枪,匆忙中没有打中要害,手雷还是被章文昭扔了出来。李德生没有犹豫,纵身扑在手雷上,挡住了手雷的大部分爆炸威力,保护其他同志免受伤害,自己却不幸牺牲。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抽泣声。曾明用力地一拍桌子,“不要哭了,我们要尽快拿下这个案子,让这个该死的特务份子受到应有的惩罚,以此告慰李德生同志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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