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来到中庭时,脸色已然铁青——整个宅院,竟已空空如也。莫说那些尸体,就是冷凝香请来的邻里帮闲,竟也一个都不见,而冷凝香亦不翼而飞,整个宅子仿佛就在方才的尖叫声中,穿越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我的神识只不过放松了那么几秒……谢青云感觉到有些冷,诡异的情状让他的大脑当机了几秒,过了许久才渐渐恢复思考能力。
他想到段玉楼那个厉鬼,觉着鬼也就那么回事,炼气士的手段才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心下稍定,开始细心排查线索。他来到灵堂,也就是停放尸体、吊唁的地方。火盆里还有残烟余烬,屋子里却极其阴冷,连烛火都仿佛没有温度,惨白的幕布后面,一字并排着十来具棺椁,早些时候,他亲眼看着入棺的尸体已然不知去向。
几个箩筐里,还有用剩的麻绳和麻衣;用来做点心的白果、花生以及未拆封的冥纸、白蜡烛。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普通,唯一可疑的地方——人都哪去了?
他站着看了片刻,随手举了个烛台,来到棺椁旁举灯俯下去,一一检查过后,他心中疑惑更深——织垫皆有褶皱,确实有被躺过的痕迹。
谢青云面沉似水,沉吟不语。
离开了灵堂,他来到伙房,案板上正躺着一个脑袋,一个猪的脑袋。这是在葬礼上用来祭神的,冀望神明能够照看死者的灵魂,乃是宝镜城特有的习俗。
猪脑袋的毛被刮得很干净,猪皮因为浸过水白得泛光,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双眼睛很奇怪地往下翻,大部分是眼白,像是横眼看谢青云,发着一种无声的冷笑,仿佛在说“你与我又何异?都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谢青云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他将烛台放在灶台旁,掀开锅盖,只见里面是煮好的猪肉冬笋粉条,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想是预备用来给帮闲们果腹的。这是冷凝香吩咐人煮的,刚巧被他的神识所捕获,听了这么一耳朵。
此后他又去了几个地方,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他本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但此间事着实诡异至极,一群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毫无痕迹,着实让人气馁。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谢青云来到中庭,就看到大门外浩荡荡走进来一群捕快,为首的正是白日被他击退的捕头。他与众捕快都正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谢青云。
“你还敢来?”谢青云冷冷道。
捕头苦笑一声,强忍伤臂的痛楚,抱拳道:“宝镜城府衙快班班头高良,见过仙士大人。仙士已亲身体验过此宅的奇诡,想必已心生许多疑惑。”
“哦?”谢青云不动声色道。
“仙士看了这样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高良说着忽一抬手,“抬进来。”
人群排开甬道,两个黑衣捕快一前一后抬个担架走进来,上面盖着一张白布,放到了高良脚下。
一阵恶臭从担架上飘散开来。
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谢青云,这是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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