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子时,早早便返回夜家的夜行陆和休言吃过晚饭,休言一直臭骂刚刚算命的道士,而夜行陆怎么沉默不言,早早歇下的小夫妻二人,休言过了一会儿睡着了,此时假装睡着的夜行陆,偷偷的爬起身来,看了眼休言,然后跑出了夜府。
走在路上,心里还不停寻思着,此时早已入夜,那人怕是已经不在那处了,可不曾想入街便见那道人依然还在那处。
便走了过去,直接坐了下来,盯着道人也不说话,那道人依然是闭着眼睛摇晃着老爷椅。
时不久,易清丰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笑着开口道:
“恭候多时了。”
“你知道我会来。”
“不太确定。”
“如果我今夜不来呢?”
“那小道依然在此处。”
“如果我一直不来呢?”
“你会来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知你。”
“那你白天所言之事?”
“半真半假。”
“何意?”
“起因在你,过不在你,罪更不在你。”
“那我父母家人?”
“命中该有此劫。”
“为何?”
“因为你。”
“何解?”
说到这,易清丰便从眉心处拿出了洛书图,将此画卷展开。只见夜行陆从出生起的每一件事都从画卷上显现出来,看着自己母亲浦柳的夜行陆忍不住伸手去摸此画卷,可惜怎么也摸不到,明白了往事种种的夜行陆,声泪俱下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明明所有人都在隐瞒这件事。”
“因为你要向前看,向前走,背负起原本就本该你背负的东西。”
“很累的。”
忍不住直哭的夜行陆道。
“是,很累。”
“那我该怎么办?你既然告诉我这些,那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你不知道。”
此时,泪水不断落下的夜行陆伸手一把抓住了易清丰。这时易清丰脸色平静,完全不怕再次挨揍开口道:
“路在你自己脚下,走不走,走哪条路,或者就此回避,跟休言躲回凰山,都在你。”
“如果我随休言躲回凰山呢?”
“会有无数的人死去,却不会有人怪你,因为此西洲之地已乱。”
“你为何出现?”
“我要推你向前走。”
“为何?”
“因为,你曾助我。”
“我助你,你却害我?”
“不,并不是。”
“那是什么?”
“痛醒你。”
“我难道没有醒?”
“还未完全醒。”
“不能慢慢来吗?”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关我甚事?”
“你还未明白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夜行陆啊。”
“是,但不只是夜行陆。”
“你说你会解梦?”
“如果我说,那不是梦呢。”
“不是梦。”
“如果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呢。”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我,而你还未完全知道你。”
听到此处的夜行陆,声泪俱下,撒开了抓着易清丰领子的手道:
“你要我怎样?我还能怎样?”
每个人渴望生活在甜言蜜语的虚幻之中,导致敢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并不是说真话的错,也不是活在幻想中的人的错。
可是,终是得有人来说真话。为何?接受真实的自己,看清真实的自己,承认自己的不足,继续前行。
夜行陆不强嘛?自三境起,境境最强,谁人敢说不强?强的是夜行陆嘛?并不是,是带夜行陆同行的休言。即便是能将夜行陆推到境境最强的休言,真的能护夜行陆一辈子嘛?
可以,当然可以。当年西洲通玄武道第一人,打入了五洲最强武道排行,也是唯一入榜的女子武师。
便是如此,为何易清丰要多此一举?
因为,休言没有败过。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夜行陆是男人,没有一个男人会一直躲在女人身后。其三,易青峰欠行道一条命。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情,聪明过头的人会做,这件事儿很蠢,蠢到傻子都能看出来,可是他依然做了,而且无怨。
思虑过甚的易清丰从怀中掏出了两本书,一书《风相杂术》一书《风月之鉴》。将此书递向了夜行陆,看着眼前两本书的夜行陆,愣了愣神,伸手准备去接两本书。
突然之间,西洲夜空之上,天雷炸响,噼啪不断,易清丰抬头看着隐藏在云中的大妖,面无表情。
此时夜行陆也抬头看向了头顶,云中传了一个声音直刺夜行陆脑中。
“小子,莫接,小心白白丢掉性命。”
这时,伸出一只手的易清丰搭在了夜行陆的肩膀道:
“向前走,向前看。”
回头的夜行陆只看见了一脸笑容的易清丰,再看之间,易清丰已经手持黑刀,一刀划上了西洲夜空。顿时,乌云散去,雷声皆无,月光撒下。
一切好似幻觉,又好似真的发生过,还未反应过来的夜行陆又听道易清丰开口道:
“想起来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去做。”
“成与败呢?”
“与你何干。”
“不懂。”
“会懂的。”
此时,心神全乱的夜行陆没有半点儿头绪,不知该干什么?便起身准备离开,易清丰似乎挥出一刀之后,衰弱了许多,连连喘着气。
拿着两本书走出几步的夜行陆,似乎有些地方没有想明白,便回头准备再问下易清丰,可是再转头,那个道人连算命摊子都不见了,好似从来都没有来过,又好似一直都在那里。
这时那句,向前走,向前看。再次从夜行陆心底响起。
摇晃了下脑袋的夜行陆,心神合一,再无外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明明背上空无一物,却好似背了一座大山般,步伐稳重。
随着一步一步走出,休言的话也不断从夜行陆心底响起。
“陆陆,一遍拳,一遍身,百遍拳,拳灌身,千遍拳,身为真,万遍拳,拳为身。”
“陆陆,人身被神念和心念所驱使,当身体不再被心神所困惑之时,便入神道,也就是传说中的归一。”
“归一。”
此时,无思无念的夜行陆,一步步的走回夜府,身上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弱到一丝的都不留,可也正在此时。
在夜府院内打着呼噜的蛮,猛的惊醒,站起身来,盯着夜府大门,不久心神都寂的夜行陆一步步的走进了夜府。
路过蛮身旁儿时,蛮低下头喊道:
“见过,见过…”
不知道该叫什么的蛮,说了见过,不会说了。这时屋里休言开口道:
“蛮,早点儿睡吧。”
听见师尊吩咐的蛮,直挺挺的倒下睡觉,打起呼噜。
入了柳居看着此时侧躺在榻上,随意遮着被子,露出无限春光,拿手撑着面颊的休言,夜行陆笑着开口道:
“休言。”
一双明亮的柳叶眼闪烁不断,没有出声,盯着夜行陆。此时宽衣上塌,准备入睡的夜行陆,被休言直接一把甩过压到身下,归一散去的夜行陆还想开口说话,可却没了能开口的机会。
这一夜,注定不寻常,不过也习以为常,只是早了一些,或者晚了一些。
屋顶之上盘膝而坐的任风,一个深呼吸间,人也不知去了何处。踏天而上的任风,从上而下俯视着整个金兑城,最后闪身到了城墙之上坐到兵胜旁边儿,开口道:
“你托我照看的孩子,长大了。”
字很慢,很软,带了丝丝温柔。
兵胜难得笑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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