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的书房里,当陈弼说周兴到了永兴州时,齐平川心中一咯噔。
该来的迟早要来。
在浣清河畔发现绣衣直指房那人尸首,又在县衙后院知晓白袍道士来头巨大的那一刻,齐平川就猜到酷吏周兴会来永兴州,甚至也会来双阳县。
周兴办案很简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只做一件事:上刑。
没人熬的过这位绣衣之狼的酷刑!
江捕头熬不过,老王熬不过,陈弼一个读书人,更熬不过。
事到临头,享受二十一世纪盛世繁华长大的齐平川,心头还是慌的一批,毕竟这一次稍有不慎,真的会生不如死。
齐平川担心的问:“那边还没消息回来?”
陈弼苦笑着摇头,“没这么快。”
又镇定自若的道:“我的推演应该没纰漏,你不用担心周兴会对我们动手,他应该知道白袍道士金剑义子的身份,此次来永兴州,极有可能只是查那位绣衣缇骑的死因。”
就算是在京都和奸相一起一手遮天的陆炳,如今也不敢公然和藩王撕破脸皮。
齐平川心中更慌。
这尼玛一查下去,岂非要查到昭宁公主的事上,自己更摘不干净。
此刻不是藏私的时候,压低声音,“那人着黑衣,不是一般的普通绣衣缇骑,应该是从京都来的,陈大人能猜到了罢。”
京都来的?
陈弼脸色大变,凝重而迟缓的问:“昭宁公主?!”
齐平川无奈点头,“死了。”
陈弼长叹,“难怪周兴来的这么快。”旋即蹙眉,“你见到昭宁公主死的?”
齐平川苦笑。
何止见到,昭宁公主就死在自己怀里,尸首也是被小萝莉商有苏藏起来的,就怕到时候周兴一上刑,小萝莉捱不住全招了。
话说,自己也捱不住,哪怕是最普通的酷刑。
陈弼陷入沉默,修长五指一下一下的叩击在茶桌上,片刻后抬头对齐平川说道:“这件事需要继续保密,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顿了下,“其实不该告诉我的,在周兴的酷刑下,我也不一定能坚持闭口不说。”
齐平川苦笑,“都一样。”
谁能在周兴的酷刑下保持缄默?
天底下大概没人。
旋即又道:“好在还有时间,毕竟周兴昨日到永兴州城,审核案情卷宗,验查尸首,总得需要个一两日,永兴知州也会在此刻讨好周兴,请他潇洒一番——”
后院门口,突兀而起冷漠的厚重声音,“在齐县尉的眼中,我周兴就是酒肉女色可以贿赂巴结的贪官秽吏么?”
一行人鱼贯而入。
最前者,身着一身紫色绣衣,腰间佩刀,背负双手,缓缓踱步进院,骤然站立,三角脸透着让人内心极其不舒服的阴鸷,那双死鱼眼中眼神冰冷,哼了一声,“两位妄议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在其身后,站着四人,皆一身黑绣衣腰间佩刀,杀意如织。
最后,则是惊惶的带路奴仆。
齐平川和陈弼侧首看去,心中大惊。
整个关宁府,穿紫衣的有,敢穿紫色绣衣,腰间配绣衣直指房制式佩刀的,只有一个人,统率整个关宁分房绣衣缇骑的分房主。
绣衣之狼,周兴!
来的好快!
齐平川一时间头皮发麻。
周兴听到了多少?
陈弼不愧是读书人,颇有些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从容,轻轻扯了一下齐平川,两人齐齐起身,对着周兴行礼:“下官见过周大人。”
绣衣直指房关宁府分房主,按品秩来说,大抵和四品知府一阶。
但从实权来说,比知府更为恐怖。
毕竟自太宗年间,绣衣直指房便拥有自己的诏狱,甚至还拿到先斩后奏的绝对权利——太宗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他需要朝野之间胆敢非议不满的人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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