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洞响起马蹄声,任城卫指挥同知王天成策马赶来,见着眼前这一幕,当下就心惊胆战,骑在马上动弹不得。
赵信跨刀前出,脸上的刀疤表明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混账东西,锦衣卫指挥同知陈大人在此,还不下马行礼唱名?”
王天成不是文官,文官比武官值钱在这个时候是大明朝的共识,哪怕对方是一个八品小官,但陈操可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专管大明军队的军纪,这要是放在陈操那个时代,相当于部队中的纠察兵。
再加上陈操的官职,王天成一愣,然后翻身下马,朝着陈操行了军礼:“末将任城卫指挥同知王天成,参见陈大人。”
陈操现在身份转变了,当下就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此等行径是想干嘛?率兵出城不说,还大肆袭扰运河水道,你任城卫莫不是想要造反?”
“大人息怒,请大人明鉴...”王天成见陈操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便就坡下驴道:“府城中混入了响马盗,又袭杀了滋阳县巡检,是以末将得指挥使大人命,大肆搜捕,免得贼人继续为害。”王天成又道:“不知道大人突然来此是有什么要事?”
陈操开口道:“我部来山东例行公事,刚到渡口要进城修整便听到府城有响马盗为患,你们任城卫是干什么的吃的?不知道城中有多少藩王吗?惊扰了这些王爷,你们任城卫吃不了兜着走。”
王天成被陈操反将了一军,当下就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操又道:“尔等食君之禄,不尽忠办事也就算了,本官身为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有权过问此事,带兵前来协助,你等却拿着武器对着本官,王天成,看来本官有必要给你送一张我锦衣卫的驾帖才是。”
王天成吓得胆战心惊,当即就跪了下去:“大人息怒啊,末将也是奉命办事啊,请大人饶命啊...”
“何人在此高声喧哗?”蒋万春带着一帮子任城卫官校赶来,却见到王天成跪在陈操面前,他不认得陈操,但却认得那绯色的飞鱼服,便朝着陈操拱手:“下官任城卫指挥使蒋万春,不知道大人是...”
赵信前出:“本官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赵信,这位乃是指挥同知陈操陈大人...”
蒋万春明显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堆着笑脸朝着陈操行礼:“不知道是陈大人当面,还请陈大人恕罪,敢问大人,今日所来兖州府是否有要事?”
陈操挎着刀,也不理睬蒋万春,一边往城门内走一边道:“随本官进去。”
翁美芯被一大群士卒包围在中间,见着陈操一身飞鱼服带着大批士卒进了城,唱出一口气,陈操朝着翁美芯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后便带着人朝着知府衙门去。
“管家,不好了,”一名家丁快步跑进包房:“那陈操带着大批南直隶的兵入了城,此刻已经去往了知府衙门。”
正在和孔天喜喝酒的郑日新酒杯落在桌子上,然后起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离去。
孔天喜皱眉,然后恶声道:“这里是兖州,不是南直隶,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闹出什么事情,你过来,听我吩咐。”
...
兖州知府郭彦是从四川升迁而来,如今已是在兖州知府任上做了十三年,按明朝官场的铁律,像他这种人早已经有机会升迁到布政使司当官,却还是在兖州做知府,想来定然有什么好东西让他舍不得离开。
“陈大人,这里是兖州,并不是南直隶,况且你南镇抚司还管不着北镇抚司的事情吧?”入了衙门大堂后,蒋万春就阴阳怪气的问道。
陈操不与他说话,就是不想搭理,径直看向郭彦:“郭知府,本官今日前来,是收到线报,兖州有响马盗活动,更甚至,有倭寇潜入了兖州境内。”
郭彦明抬眉道:“陈大人是不是误会了,还是你们缇骑侦查失误?我兖州府在山东境内,何来的倭寇?”
“没有?”陈操盯着蒋万春冷笑道:“不可能,不仅是本官,就连蒋大人和他手下的千户都知道城中有响马盗潜入,还袭杀了滋阳县巡检李通,此等大事,郭大人作为知府居然不清楚,难道郭大人被手下的人架空了?”
蒋万春阴冷着脸,本来是为了抓陈操的借口此时却成为了对手拿捏自己的把柄,郭彦更是蒙圈,被陈操以一句话将的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大人,”郭彦抬头道:“本官虽然与锦衣卫毫无瓜葛,但也知道你南镇抚司主管南直隶与军队,即便是我兖州府内真的混入了响马盗,那也不是南镇抚司的管辖范围,陈大人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赵信正要上前驳斥,陈操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邪性的看着郭彦和蒋万春道:“郭知府话说的很对,但郭知府怕是忘记了我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郭彦当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锦衣卫的事情那是给皇帝办差,什么事情都可以掺和,根本没有限制:“那...那陈大人你为何带那么多的兵入城,难道不知道私自调兵是重罪吗?”
“蒋指挥,你来给郭知府说说,我锦衣卫调兵入军中的职责是什么?”
蒋万春见陈操问自己,转头看了一眼郭彦,然后小声道:“监军..”
陈操说着便道:“本官亲自带兵来兖州府,除却响马盗之外,更重要的是收到了兖州府有倭寇潜入,而且,”说着转眼看着蒋万春,冷声道:“据山东缇骑奏报,任城卫有人勾结倭寇,嘿嘿,蒋指挥,先别忙着叫冤,你先想着怎么脱身才是硬道理,待会儿我锦衣卫的驾帖就到了,好自为之...”
蒋万春闻言浑身一瘫,站立在原地就动弹不得。
郭彦都觉得陈操有些胆大:“陈大人,这里是兖州府,圣人的家乡...”
终于是拿出后台来了?
陈操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里就转头笑道:“我知道,正因为是孔圣人的家乡,为了天下士子之仰慕,本官也得保护这里的安危不是?”
...
“王爷,郭彦和蒋万春都吃了大亏,陈操以任城卫勾结倭寇的名义带兵入了城,并且在离开知府衙门后给任城卫送了锦衣卫的驾帖,蒋万春和亲兵千户冷云贵都被带走抓上了操江水师的战船;”
温良朝着朱寿鋐拱手:“本来他们以李通的名义污蔑陈操是响马盗想要直接斩杀,哪知道这个蹩脚的理由却成为了陈操反击的借口,郭彦怕是日后仕途上就断了,听闻陈操那厮依附的是司礼监魏忠贤,看来其此次是有备而来。”
朱寿鋐哈哈笑起:“这群人啊,管他们的,本王就是看看热闹而已,再说,本王又没有职权,管他作甚?兖州府境内除却我鲁王府就是曲阜的孔家,真以为这兖州府是他们的天下。”
“王爷,先前陈操的手下来王府求援被下官挡了回去,陈操会不会怀恨在心?”
朱寿鋐摇头:“本王不想惹事,明白人都清楚。”
...
会不会怀恨在心?
当然会,陈操是睚眦必报的人,属于小人的范畴,并不是什么好鸟。
“大人,”赵信手上沾着血,刚刚从船舱底部上来:“冷云贵那厮扛不住刑罚,已经昏死过去了。”
蒋万春拿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恍恍惚惚的喝下陈操给他倒上的热茶。
“嗯,泼醒他,让军医给他医治,回南京之后再给他上刑,对了,即刻给天津指挥使司衙门送去公文,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上去。”陈操也啄了一口茶,有些微苦。
“是...”
“大人,”蒋万春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陈操拱手:“还请大人放冷千户一马。”
“放?”陈操表现的很惊讶,然后放下茶杯,示意蒋万春坐下:“若不是我手下机智,冷云贵那厮必定用弓箭把本官射成了刺猬,蒋指挥就没机会上这水师战船来与本官一起喝茶了。”
“大人,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大人也是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蒋万春有些无奈的说道。
陈操点点头,很是同意蒋万春的话:“有道理,不过本官也不是善茬,本来本官来山东是来买地的,与你们根本打不上交道,而你们偏偏要整本官,嘿嘿,所谓打蛇不死反被咬的道理想必蒋指挥也懂吧。”
蒋万春低头不语,陈操又道:“不如把话挑明了,本官现在得罪了曲阜,想要善了那也是痴人说梦,不如就拿你们开刀,一鼓作气的和他们拼上一把,大不了两败俱伤,这样的后果虽然吃亏,但也能保证本官日后不会遭到报复。”
蒋万春身体一惊,然后颤抖起来,抬头看向陈操:“陈大人,你要三思啊...”
“三思?”陈操觉得好笑:“你们在给本官按上响马盗罪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三思?堂堂锦衣卫被你们逼的走投无路,若不是本官事先有计较,想必现在已经是你们这帮人手里的尸体了;
蒋指挥,李维翰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蒋万春如何不知道李维翰在南京的事情?押解途中还在兖州府城休整了一日。
见蒋万春不说话,陈操神秘的说道:“李维翰是神宗皇帝的亲戚,不也是下狱论死?本官当时当着保国公的面直接说过,让他勾结倭寇他必然勾结倭寇,这不,他也确实因为勾结倭寇的事情被论死的不是?”
蒋万春听闻头都大了,这些话太明显了,以至于蒋万春身体出现了颤抖。
“本官说你们任城卫勾结倭寇就一定有,冷云贵一个千户若是告发上级勾结倭寇,你作为指挥使,嘿嘿...蒋指挥,就如我先前所说,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脱身,而不是想着帮着那帮人来整本官,你好自为之。”
陈操说完朝着身边的许开先吩咐道:“去,拿着咱们的驾帖,把指挥同知王天成抓来。”
“是...”
“大人,”一名校尉来到陈操身边:“山东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孔右来了,要见大人。”
陈操转头看着蒋万春道:“蒋指挥,你好好喝茶,本官去会一会你的救星,完事之后来找你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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