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点头:“老弟知晓。”
随后田尔耕来到另一位官员身边,拱手道:“非是我胡说八道,只是想要告诉孙大人...”
“哎...”大理寺丞孙如华老神在在的用手阻挡了田尔耕说话:“老夫知你锦衣卫出身,探查事情一流,别和我说,老夫不参与你们的破事。”
“哎,不听就算了,你那三房妾左边玉门无发之事早就在胡同内传开了...”田尔耕很是惋惜的说道。
“啊...”孙如华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这种闺房隐秘之事,若是没人提出,谁能知道:“快告诉老夫,谁说的?”
陈操一步跳开,御道已经混乱起来:“孙大人,你说呢?李御史京师风流之名可不是假的。”
“老夫要...要...”
孙如华气的发抖,陈操故意叹气道:“哎,想当年李东阳曾在乾清宫以金瓜锤追打寿宁侯以至于青史留名...”
陈操话还没说完,孙如华跑到御台下,从一名值守的大汉将军手中抢过金瓜锤,老家伙右手轮了一个锤花,左手剑指,大喝一声‘狗贼’,朝着正在抱头鼠窜的李琦杀去。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各个官员看热闹的最多,就连朱由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津津有趣的看着御台下那般闹剧。
叶向高乃首辅,当下就看不惯了,皱眉道:“陛下,今日大朝,如此下来有损我天-朝上国之威仪,那些番邦使者可都在。”
“咳咳...”朱由校冷静了一下:“来人,拦住他们。”
得到指令的大汉将军顿时出手,将怒气冲冲的孙如华和杨东明拉开,一人前来禀报:“启禀圣上,御史李琦被打晕死过去了。”
叶向高冷眼直接吩咐道:“快快宣御医前来诊治。”
“是...”
田尔耕带着敬仰的表情看着陈操道:“陈老哥,真是绝了,小弟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陈操怎么觉得这台词如此熟悉,便与田尔耕一同说道:“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田尔耕便一把握着陈操的手:“小弟要与陈老哥结拜为兄弟。”
陈操嘴角颤抖,都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都不成了,便道:“大朝后咱们就去斩鸡头焼黄纸。”
“好...”
陈操和田尔耕因为这突然起来的混乱逃过了一劫,大朝也草草结束,不过后面陈操从田尔耕那里得知左光斗参了他们一本,说他们挑拨官员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个就好比石沉大海一样。
...
“你也太过分了,子虚乌有的事情也敢胡乱说出来,你与那田尔耕沆瀣一气,不仅坐实了你佞臣的名声,还有那阉党的称号。”张问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陈操。
陈操下朝就被张问达叫去了府上做客,然而饭还没吃好便被训斥了一通。
“张伯伯你也看到了,陛下没上朝前我与田尔耕就是聊聊天,那厮便紧揪着不放,这种人,我大明朝太多了,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陈操放下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
“胡说,”张问达呵斥了陈操:“你可知道那些言官御史最不好惹,今日你整了李琦,不是直接得罪了赵南星?”
“嗨,有张伯伯帮忙,怕什么?”陈操说完就拿起一杯酒喝下去。
“你也别想着我了,”张问达摆手,独自喝下一杯酒:“夏粮收上来之后,老夫就要乞官回乡养老了...”
“噗...”
陈操将喝下去的酒一口便喷了出来:“伯伯,您可是吏部天官?”
“什么天官,那只是世人的说法而已,”张问达摇头道:“如今魏忠贤的阉党已然形成气候,老夫这时候不退,彼时若是被诬陷了名声,如何能名留青史?即便不会,也不至于被祸害。”
陈操真想说出他的遭遇,但肯定不能直白的说:“张伯伯,有我在,你就安心的做你的吏部尚书,没人敢动你。”
“没人?”张问达抬眉:“你可知道老夫在东林党的地位?”
陈操只知道张问达是东林党,地位还真没有仔细研究过:“还请伯伯赐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今日老夫就与你好好说一说,”张问达放下酒杯,有些微醺道:“钱谦益再创东林书院,就是要将朱子的学问传播下去,但事与愿违,有些人偏偏不这么想;
左光斗和杨涟几个年轻人上位之后,行事手段已经不如从前了,他们在背地里说老夫和孙承宗是温和派的两个领头人,笑话,阉党形成气候那是必然,否则客氏也不会帮魏忠贤上位了;
当然了,老夫也有自己的心思,你想想,老夫家眷七十多人,若是栽在阉党手里,你能保得了?我吏部这个位置人人觊觎,叶向高几个私下商议过了,让老夫自己退下去,以赵南星接手,老夫还能混个几年,日后与魏忠贤相对,没我什么事情,笑看风云而已。”
张问达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但在陈操看来都是痴人说梦,人说张问达乃明末最精明的人果真不假,但最后还是被阉党收拾了,陈操于心不忍,便道:“张伯伯放心,日后有我保你,必能安全无虞。”
“你管好你自己吧,”张问达挥手:“老夫也有许多门生故吏,自保安也...”
个老家伙怎么这么狂妄自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问达说着便来了劲,看着陈操,严肃道:“今日老夫把你当做一回知己,以你的学识才能,老夫想问你几个问题。”
陈操坐直了身体:“张伯伯请。”
“你怎么看万历爷时所发生的党争?”第一个问题就很有建设性,张问达不是无的放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陈操想了想便道:“前首辅张居正并不是一个清官,党争的来源还得是他的错,齐楚浙三党的目的很明确,但东林党也不甘落后,只不过,”陈操盯着张问达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这背后都是万历爷的手段,不然他如何能几十年不上朝依然把你们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还打了三个战役?”
张问达点点头,意思是认同了陈操的看法,然后又问道:“三大案你以为如何?”
“三大案?”陈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过随后便想到了前几天张问达那几句‘老了’的意思,便道:“杨涟和左光斗等人只是为了让东林党能够在新帝登基之后掌握朝局而已,当然了,前几年确实如此。”
“何解?”
陈操认真的看着张问达:“你们忘了魏忠贤而已...”
“确实啊,那家伙还杀了魏朝啊,虽然都是太监,但老夫还是看走了眼啊,”张问达有些叹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为了能够脱身而已啊...”
“不是脱身,”陈操强调:“是为了利益...”
张问达眼睛转了转,也不回答陈操的话,又道:“言官呢,你以为如何?就好像今天你们诬告李琦一样。”
“什么诬告?”陈操辩解:“我那是自保...哎,言官这个东西当真是朝廷的一大毒瘤,现在的官员任迁基本上都是言官把持,张伯伯,我说的对吧!”
张问达不接话,陈操接着道:“太祖皇帝设立言官制度本意是监察皇帝政举以及百官的言行,然而到了武宗朝时,这种善意的制度却成为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手段,嘉靖时言官风闻奏事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恶心,为了升官把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越描越黑,甚至上升到亡国的程度,此等危言耸听的小人,我也不知道当初考试的时候那些官员是怎么把他选上的;
就好像今天大朝的那个巡皇城御史李琦一样,我和田尔耕只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那厮为了出名升官就在皇帝面前各种胡说八道,立论结构之偏激、之夸张,张伯伯你是知道了,就聊天能亡国的话,我大明朝早就亡了。”
“胡说八道...”张问达呵斥了陈操的话:“虽然李琦的话的确是危言耸听,但你们做事也太过分了些,杨东明和孙如华两个多大的岁数了?你个臭小子还给孙如华出馊主意学东阳先生拿金瓜锤追打,若是李琦被打死,你们两个必定被赵南星等参劾至死你信不信?”
“他要是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陈操丝毫不在乎道:“此等言官朝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了能够升官就凭着风闻而来的事情以尖酸刻薄的言辞哗众取宠,耸人听闻,妄图凭借一件莫须有的事情一举成名,要是挨了廷杖,嘿嘿,那就赚大了,死了青史留名,没死步步高升,张伯伯,小侄我说的没错吧?”
张问达斜睨着陈操:“你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成见?”
“当然,”陈操义正言辞道:“官员该做的就是为民的事情,而不是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你们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有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东林党胜了,其它三党败了而已,如今方从哲让冯佺出马联合魏忠贤,张伯伯,你还是尽早和东林党划清界限为好,否则日后定然受到牵连。”
“老夫今日与你说了些许,感触良多,陈操,老夫没看错你,”张问达点点头:“他日我家中的事情还得靠你照看了。”
“那是自然,”陈操抱拳:“就是您不说,我也肯定照办。”
“老夫长子在陕西布政使司做左参议协理,在京只有一个女儿,甚是不放心,若是你以后有好的人家,记得给老夫说一个。”
陈操觉得张问达这厮还真不简单,几句闲话就把事情给陈操交代清楚了,还不丢了自己的身份:“嗨,伯伯客气了,令千金肯定有大户人家说媒,张伯伯还担心找不到婆家?”
陈操心中还有一事耿耿于怀,便问道:“伯伯,您就要致仕了,小侄问您一个问题,还请张伯伯认真回答。”
“讲...”
“小侄想问,浙江倭乱之时,您与浙江三司官员闭门商议了许久,所谓何事?是不是关于善后的问题,还是朝堂上诸位大人对于浙江沿海的分配权?”
张问达突然一捂额头,然后艰难的转头:“呜....”
喝多了开始吐...
个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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