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回过味来,事已至此,本就没有了退路,语气狠厉又如何?说不定语气狠点还更有可能吓住人呢!
沉思片刻,他叫来心腹胡罡,也就是之前攻打正门的那员将领。
“胡罡,你挑选一队精锐士卒,带上天使仪仗,即刻前往靖国公府宣旨。告诉高务实,让他速速出府领罪,不得有误。若他敢反抗,不必留情!”李文进目光阴冷地吩咐道。
虽然这道圣旨即便在胡罡看来也十分可疑,但与李文进的心思一样,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回头路吗?因此他也不多话,径直领命而去。
很快,一支打着天使仪仗的队伍在夜色中朝着靖国公府加急赶去。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仿佛是命运敲响的沉重鼓点,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天使仪仗如一条长龙般停在了靖国公府门外,灯笼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或许是因为天子旌旗的缘故,靖国公府内没有发动任何攻势,虽然府墙之上至少上百个射击孔中的黑漆漆枪口一直对准仪仗队伍,但始终保持沉默。
胡罡或许是料定靖国公府不敢对天使仪仗动武,倒是颇有胆色,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倨傲,手中捧着那道伪造的中旨,大声喝道:“靖国公高务实接旨!”
府门紧闭,门口值守的将领正是费英东。他眉头紧皱,亲自从一处射击孔向外探查,望着眼前这阵仗,心中明白事情棘手至极。这所谓的“圣旨”来得蹊跷,可是贸然开门迎接,万一其中有诈,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不开门,又恐为老爷落下抗旨的罪名。
费英东深知自己绝不能擅自做主,只好当机立断,立刻派人飞速去通知高陌。
高陌得知消息后,也不敢耽搁片刻,匆忙赶去面见高务实。此时,高务实与孟古哲哲正在书房闲聊,看到高陌神色匆匆赶来,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老爷,府门外有天使前来宣旨,说是让您即刻出府领罪。”高陌焦急地说道。看来即便是京华家生子出身的老奴,对圣旨也还是有着敬畏。
高务实却是面色如常,冷哼一声:“哼,这定是郑贵妃矫诏诈我。他们见攻打府宅不成,便使出这等卑劣手段。”
孟古哲哲秀眉紧蹙,也有些担忧:“眼下局势危急,断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只是……这‘圣旨’在此,如何应对才好?”
高务实淡定地摆了摆手,说道:“虽知是矫诏,但事情尚未大白于天下,我自不能轻易‘抗旨’,还需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我背书。”
于是,高务实立刻命高陌请来皇后、太子与陈矩——太子固然还小,但名义还是可以借用的,所以也须得到场。
高务实还在“病中”,皇后也不会计较他这般“倒反天罡”,因此赶紧抱着儿子过来,陈矩自然也随侍在侧。
高务实一见皇后,立刻详细禀明了府外情况以及当前面临的困境。皇后听闻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但此事又关乎到“圣旨”本身的神圣性,一时有些两难。
陈矩见不是事,马上道:“此时皇爷生死不明,哪里可能有此旨意,此必矫诏无疑!元辅不必多虑,只管提出建议,皇后娘娘岂有反对之理?”
高务实轻咳一声,道:“娘娘,臣记得陈掌印此来不止带着禁卫军虎符,还有大宝……”
此言一出,王皇后立刻明白高务实的用意了:以矫诏对矫诏!
若是平时,这种事皇后连想都不敢想,但此刻却容不得许多犹豫,她只略作思索,便决定支持高务实,允许他特事特办,以矫诏来应对这场阴谋。
得到皇后的许可后,高务实立刻请陈矩亲自代笔“拟旨”。而高务实本人则神情严肃,缓缓口述诏书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遭奸人蒙蔽,以至圣躬违和之际,贵妃郑氏勾结御马监掌印李文进、左军都督郑国泰等,矫调禁军,封锁宫禁,欲戕太子,其行甚于吕雉、武曌!
今查郑氏于翊坤宫私用乌香,谋害君父;李文进擅发净军,屠戮忠良;郑国泰率兵逼宫,剑指慈宁。此三人者,实为祸国元凶!
特命靖国公高务实总揆内外,节制诸军,讨逆平乱,以复太平。内外诸军见此旨意,当擒杀郑氏党羽。生擒郑妃者赏候,斩李文进、郑国泰者封伯,凡倒戈将士皆赦前罪。皇后太子均已脱险,社稷江山重光在即,众臣工勉哉励哉!钦此!
万历三十一年腊月廿三日”
陈矩、皇后和高务实,先后画押或按了手印——太子宝在皇后这代管,自然是亲娘代用,手印也是皇后握着他的小手按下去的。无论如何,看起来很是正规。
当然,严格来说这道旨意同样是矫诏,而且“圣旨”之上本来无需皇后、太子之宝,现在故意加上,明显是为了将来解释这道“矫诏”故意做的准备。
矫诏既然已经是不可避免的,那就至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再说,你那矫诏只有皇帝私章,我这里好歹也是盖着皇帝玉玺,得了司礼监、内阁两个正规的附署,还额外附送皇后、太子之宝,这“正统性”再怎么也比你高点吧?
朱墨皆干,高务实面色沉重地将“圣旨”递给陈矩,坐在病床上朝他拱手道:“陈掌印,如今形势迫人,不得已只能请您亲自宣旨于国公府外,其中危险自不待言……”
“元辅这话却是小瞧咱家了。”陈矩双手接过“圣旨”,面色决然:“咱家掌司礼监印多年,值此危难之际,岂容自安?漫说府外那群蝇营狗苟之徒,便是刀山火海,我陈矩又如何不敢走它这一遭?”
说罢,他朝皇后、太子一礼,然后挺直腰杆,正容道:“臣受天恩数十载,今当报恩矣。娘娘、殿下,保重。”一向谨慎为人,自称“奴婢”的陈掌印,今次终于自称为“臣”了。
闻听此言,满堂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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