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莳头一次仔细打量祝横山。
一身天青色的暗纹长袍,蓄须,三缕刚过下颚的黑须给本来俊朗的面容添了几分儒雅。
这是在青瓦寨,若是除去这里,在任何地方遇见祝横山,都不会把他跟打家劫舍的山匪联系到一起,真是太不像了,这种反常让方青莳感慨命运弄人。
“哼!”祝玉红显然在生气,拧过去脸不跟祝横山说话。
方青莳起身给祝横山行礼:“大当家,是民妇惹得祸事,若非是民妇带着大小姐下山,便不会有这么一遭了。”
祝横山打量着方青莳,微微皱眉:“你几岁了?”
“民妇十六岁。”方青莳一头雾水,问自己多大做什么啊?
祝横山点了点头,到旁边坐下来才又说:“你的夫君死了?”
“是,民妇命薄,过门三月不到,夫君便死了。”方青莳在说道李景瑞死了的时候,那个死字都带了咬牙切齿的劲儿。
祝横山扫了眼方青莳:“是命薄。”
“爹!”祝玉红不干了,一跺脚:“你冷血冷心肠啊?守着矬子不说短话!你说话太难听了!”
祝横山挑眉看着祝玉红,朗声笑出来了:“好好好,爹说话不好听,爹改还不行吗?不过啊,话糙理不糙,你瞅瞅她才多大?十五岁就自称民妇,口口声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祝玉红目瞪口呆的看着祝横山:“你还是我爹吗?你这嘴巴太毒了!”
“这就毒了?”祝横山摇头:“我朝律法可没说女子丧夫必须守节,民妇什么?就自报家门姓方名青莳,不是更好?”
祝玉红看方青莳,点头:“也对啊,阿莳婆家人坏透了!”
“没了儿子,媳妇儿就是个累赘,不坏她,坏谁?坏人家自己亲生亲养的?”祝横山清了清嗓子:“往后你要交朋友,就交方青莳,咱们还没出阁呢,不跟寡妇玩儿!”
祝玉红听到最后寡妇两个字,抡起拳头就上去了。
方青莳比祝玉红冷静多了,看着父女二人,一个打的气势汹汹,一个脚法灵活的闪躲腾挪,突然笑了。
祝横山是个有智慧的人。
人世间,有智慧的人和聪明人是不同的。
虽然顶着十五岁的皮囊,方青莳却有一颗阅尽世事沧桑的心,没想到祝横山几句话竟点破了迷津。
重活一次,自己可不就是十五岁的人嘛?
“好了,好了,别打了。”方青莳喊祝玉红。
祝玉红一下都没打到,又急又气,听到方青莳的话转过头:“你不敢我敢!欺负我救命恩人,这仇我给你报了!”
“大当家是在指点青莳,青莳受教了。”方青莳恭恭敬敬的给祝横山行礼。
祝玉红跑过来:“别怕他!我家我最厉害!”
“是真的,我往后任凭谁问我,我都是方青莳,只要不提那些人,我感觉自己都浑身舒泰了呢。”方青莳拿出帕子给祝玉红擦汗:“大当家是慈父,把你娇惯坏了,玉红厉害是因为啥?因为你身后是大当家的嘛。”
祝玉红噗嗤笑了:“我恃宠而骄呗。”
“还没笨到底,有救。”祝横山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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