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种十分的平静的预期,述说着可能遭遇的失败。
高坡之上一众将校皆是面色微变,他们都在等着李自成下令往哪里去走,等待着李自成带领着他们再度杀出重围。
但是李自成现在却是说,无论是对上那一路都没有胜算。
似乎……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败亡一条道路。
田见秀心中微冷,心底不由慢慢的升出了阵阵寒意。
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他们明明一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一时风头无两,他们明明还没有输!
田见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拳头松开又握紧了数次之后,他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李自成说的确实不错,无论是对上哪一路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胜算……
官兵迟迟未动,到此时却是先后向着绵州进军,无疑是证明着官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洪承畴、侯良柱、马祥麟三人分别统领三路大军合剿而来,三人之间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的人物,这一次官兵的进剿势在必行。
这一次,他们恐怕真的已经是走到了头了……
不对……
田见秀的眼神陡然清澈了起来,若是真的已经到了绝境,李自成不应当是这个态度和神色。
田见秀目光微动,他注意到李自成神色仍旧是云淡风清,站在其旁侧不远处的拓养坤脸色也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拓养坤站在一众将校的最前方,李自成分设五营十队,拓养坤凭借着自身的资历和实力跻身于第一。
就是一直以来跟着李自成的刘宗敏和高一功两人,如今的地位也远不如拓养坤。
拓养坤只怕是知道什么,所以才如此的淡然。
田见秀反应过来不久,祁总管、仁义王、还有高一功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将而出,一路征伐历经血战还能够活下来,又有哪个是真正的庸人?
“大哥,你说怎么做,咱便怎么做!”
刘宗敏穿着一身亮银鱼鳞甲,头戴高顶顿项盔,第一个高声喊道。
刘宗敏身形壮硕,原本应当是宽松的鱼鳞甲套在其身上却是显得鼓鼓囊囊,恍若一头林间的棕熊一般。
从很早起始他便一直跟在李自成的身后,没有缺过任何一战,是李自成真正的心腹。
“闯王军令,我等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一众军将也是纷纷表明了立场,沉声应承。
李自成眼眸之中闪过一道精芒,锐利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这一路来,我们身处绝境的时候并不在少数。”
“官兵兵甲齐备,势力强盛,一直以来正面交锋我们都是败多输少,如今却是逼着我们不得不正面。”
李自成声音低沉,目光森然,沉声道。
“东路各营兵马弃兵投降,以为朝廷走狗!”
“没有了东路的威胁,西路的官兵如今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外忧,他们可以只针对着我们。”
“如今只剩下我军一部尚在西路支撑,官兵势必集结重兵绞杀而来。”
李自成提高了些许的声音,目光依次从身前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大厦将颠,非一木所能支也!”
“这一次官兵集结了四万的重兵,分三路而来,又调兵堵住了我们北面的道路,隔绝了我再度返回巩昌的道路。”
“这一次就算我们能够突破官兵的包围网,但是下一次了?”
李自成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冷声道。
“下一次……官兵必然会集结更多的军卒。”
“我等所在之地域已被限制,官兵处处设防,步步为营,如今川北、陕南两地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就是有,也没有用处,你们都很清楚为什么。”
人海战术有用,官兵只有三四千人,人海战术的作用巨大,一旦围住官兵便可以一举将其歼灭。
但是人海战术在很多时候却又没用,官兵人数达到万众以上之时,他们器械齐备,补给充足,哪怕是再多的人潮都不可能冲散他们。
这个时候真正有用的,只有他们各队之中的精骑和马军。
但是合格的精骑和马军死一个便少一个,每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根本损失不起。
“所以……”
李自成缓缓举起了马鞭,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空气在一瞬间几乎都陷入了凝滞。
“绵州一战,我们就算能赢,也不能够赢……”
田见秀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惊惧不由自主的放大了许多,其余的一众将校也是与其一般无二的神情。
但是李自成彷佛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情一样,仍然继续说着话。
“绵州一战,我们一定要败,也必须要败,而且必须要是惨败……”
李自成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神色冷峻,语气坚决。
“必须要让洪承畴以为彻底的击溃了我们……”
李自成转身向北,看向江油所在的方向。
如今时局极其不利,连年的灾荒在今年缓解了许多,官兵势力却是空前强盛。
但是……只要撑过了今年,撑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廷定下的四正六隅之策,很快将会遭受到反噬。
征税二百八十万,确实是使得官兵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但是一旦再度发生饥荒,这多征的税款,将会成为插向明廷心脏最为锋利的刀枪……
他和张献忠一直以来都不对付,但是他很清楚张献忠。
张献忠不可能真正的投降,等到反噬到来之时,张献忠绝对会复起反叛。
而且北虏年年南下,每隔数年便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事。
到时候明廷势必会调动大量的军兵北上勤王,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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