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为何家迎归客
庄子颇大,走了好一会儿,那妇人把庄明和郭嘉领着到相邻的两个客房,郭嘉进了房间,而庄明却带着步遥慢慢走到庄子的后方,当郭嘉梳洗完毕走出客房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在这荒凉的山林里,萧瑟的寒风,掩在厚厚白雪下枯萎的树木,崎岖的山径,踩着皑皑白雪,庄明拉着步遥靠近一条小溪。枯枝腐叶中一块光滑的绸缎,蜿蜒清澈的溪水悠悠的流走。
庄明牵了步遥去饮水,自己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轻轻扫扫上面的积雪,然后坐下,自顾怔怔看着溪水。身侧的步遥打了个响鼻,往庄明跟前蹭了蹭,亲密的舔舔他的手背,庄明微低下头,抚摸着它头顶的鬃毛,它似是痒了,抖了抖身子,又回过头去,俯下身子,饮起溪水。
日头西落,满目的金芒斜斜照着,那挺拔宽阔的背影也镶上金色,微低下的头颈,俊朗的侧脸,像是睡着了,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与身旁的高大骏马俨然成了一幅韵味十足的画面。
温暖的滋味让郭嘉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又忽然是想到什么的抿抿嘴,往那边走去,手上提的瓶子里不断作响的水声倒像是乐曲旋律了。
“怎么来了?”庄明忽道,转过身去看着郭嘉。
被发现的郭嘉摸摸鼻子,笑道:“清言的警觉性到哪里都很高啊!”说着往前几步,看着庄明,道:“过去些,给嘉让个位置!”庄明抬抬眼,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动动,复而看向溪水。
酒瓶到了庄明眼前,郭嘉一手撑着下颚,侧着头凝视他漆黑双眸中的孤僻,询问道:“可饮?”
“你走到哪里都离不开酒瓶子!”庄明说话略带讽刺,但却接过郭嘉递给他的酒,火辣辣的酒水在喉间灼烧。
郭嘉微笑起来,目光转到毛色油亮的步遥身上,不由得变得深邃幽然,道:“方才,在曹公那处听得一消息!清言不妨听听!”
郭嘉什么时候又见到曹操了!庄明心想,看来郭嘉奉曹操为主的事情也不会太远了,那么此番过后,我又去哪里,武关的事在时间上怕是跟不上了。
“什么消息?”
郭嘉叹了一口气,看着庄明沉思的样子,眼眸微闪道:“自温候吕布与司徒大人联手斩董卓后,欲杀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却是反被他们引兵进发到长安!”
庄明表情微妙,语气却一如既往:“后来如何!”
在庄明看不到的地方,郭嘉面上惊讶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凝视着庄明语气轻柔道:“王司徒跳城而陨,王允宗族尽被杀害,而温候却是杀出了武关!”最后一词却是低不可闻。
庄明的瞳孔微缩,心中一悸,却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郭嘉,四目相对,谁也没转开视线,像是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这倒是出乎意料!”庄明轻声道。
郭嘉凝视着庄明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赞同道:“的确是出乎意料,到是没想到李傕等人又如此机智,怕是有高人相助!”
自然,毒士贾诩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庄明平静的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你认为这世上可有天意!”郭嘉似有深意的问道。
庄明的表情变得平淡无波,扯扯嘴角,道:“我想,奉孝应是不信此事的!”若是郭嘉信天意,这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自然,鬼神之说我向来是不信的!虽然世人皆敬鬼神!”郭嘉也不再眼带笑意,而是略显冷漠的说着。
“”庄明面上带了些不知所措,良久才道:“这只是无稽之谈,人定胜天!奉孝何必放在心上!”
“”为何放在心上,郭嘉眼神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是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也是嘉拖累,清言欲往武关一行却是没能实现!”
轻而易举的,郭嘉句句生疏冷硬的话让庄明终是皱起了眉头,无言以对只好默不作声。
郭嘉见了忽然变了脸色,笑吟吟的说道:“武关虽有盛况,但是颍川也是山灵水秀必让清言欣悦!”
这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忽觉身上有点冷,庄明有些无语,看着郭嘉,好一阵子才说道:“我们回去吧!”
郭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举着手上的瓶子,笑道:“酒未尽,人不可散!”
“奉孝,你还是少喝些!”话题慢慢变的家常,庄明也就不在坚持。
郭嘉微顿,默然的抿了抿嘴,心里对庄明时时刻刻不允自己畅饮的习惯有些无奈,心念几转,却是笑道:“既然如此,清言一人饮尽如何!”
庄明漠然的挑了挑眉,一手拿过瓶子就往嘴里灌,晶莹透明的酒水从嘴角溢出流下,顺着衣领爬过喉结直至深处。
“清言!”郭嘉哭笑不得的扶额,眼睁睁的看着庄明把一壶好酒全然喝下,肚子里的酒虫蠢蠢欲动,“你给嘉留点啊!”
“完了!”放下瓶子,庄明认认真真的对郭嘉说道。
“”
郭嘉一把抢过瓶子,举起来倒拿着,好一会儿才有一滴酒水摇摇欲坠的出现在瓶口,但却好一会儿都没有掉下来。郭嘉急了直接挨上去,舔了舔。
这般动作让庄明颇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步遥这时正半卧在庄明脚下,见他看过来,嘶鸣了一声,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毛色变的如斑点马似的,一处白一处黑,当真滑稽。
“呵呵!”庄明轻轻的笑了,像是一道浅浅的涟漪,不易察觉,却是那样清云般令人印象深刻。
郭嘉在一旁看着,懒懒地眯起眼睛,一时心中乱乱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却很舒服,就像在温水中泡着般惬意。
等两个人把步遥带到马房后,天空已变做星夜,枝头挂着一轮幽蓝的弯月,像是星际的微笑的眼睛。
天虽然很冷,到是不妨碍两个人并肩而悠然漫步的心情,这般干净的气息让庄明舒畅的享受着。
“很快就能回到颍川了!”郭嘉忽然难过道,“也不知张伯怎么样了!”
张伯是郭嘉家中的老仆,在郭嘉散尽家财,遣散下人的时候,只有张伯留了下来,郭嘉跟他的关系虽是主仆,但两人的亲情却是更胜父子,在郭嘉外出留学的时候,也是张伯看顾着宅子。
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张伯病重弥留之际想要见郭嘉一面,所以他们才转了行程往颍川去。
“谁都会死!”庄明生硬的说着,淡然的看了看郭嘉。
郭嘉默然无语,却是轻松起来,道:“不论如何,嘉的亲人也就只有张伯一个了,怎么说也要见上最后一面!”
“明天一早就启程!”庄明下意识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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