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儿眉尖紧蹙了下,将叶小颜的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这附近村里,如今只剩我们一家,咱家那块地,又在黑虎岭的半山腰上,别说犁和水罐只在那儿放了半天一夜,就是放了一年半载,你看可有人拿?”
黄氏怔了下,往昔可不见自家女儿,这么能说。
说来也怪那白骨精,千百年来,他们这些祖祖辈辈的村人,被困于此,成了她圈养的血食。
每一天都有人在失踪,每一天黑虎岭上又会挂出一张他们熟悉的人皮……他们活得有今天没明天,胆战心惊,麻木而又卑微……
生活在恐惧中的他们,每天想的也不过是填饱肚子,努力地活过这一天。
一天天下来,哪还有多余的表情,多余的话语要讲。
颜儿这样,一定是因为昨天得到了白夫人的承诺,心里解除了危机,陡然开朗了起来。
“娘的颜儿,今天真美!”黄氏怜爱的摸了摸白檀儿的小脸。
白檀儿心下一惊,“娘不觉得,我与以往有所不同吗?”
“是不同了!”
白檀儿袖子里的手,猛然一攥,刚刚留出的月牙形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手心的嫩肉里。
“就该如此,”白檀儿心中的忐忑,黄氏全然不知,“颜儿,白夫人是千年大妖,她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她既然说放过我们,那我们日后再不必为生命的安危而担忧了。”
“你今年一十六岁,娘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嫁给了你爹。这山里已没了什么人家,你的婚事爹和娘想再过些日子,去求求白夫人,让我们给你在山外的镇上寻一户好人家,找一个好儿郎嫁过去。”既然白夫人不要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了,想来应该允许他们走出这片深山吧。
诸多思绪在脑中一过,接着黄氏又道:“夜里爹和娘还正担心呢,我家颜儿长得美,可性子长年压抑着,于外面的人来说,倒底显得阴郁木讷了些。”
“颜儿,娘真高兴你到一夕之间就放开了束缚,有了如此喜人的改变。”
“娘,”白檀儿一噎,竟是觉得喉间酸涩了起来,“你不觉得女儿猛然一变,都不像以前的自己了吗?”
黄氏一笑,捻起白檀儿颊边的发,给她抿在了耳后,“傻丫头,无论你怎么变,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呀,我的儿!”
“娘!”白檀儿伸手抱着黄氏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轻轻地阖了眼。
她一颗冰冷的心似泡在了温泉里,温暖而又幸福地冒起了泡泡。
“好了,好了,”黄氏一下一下地顺着白檀儿的脊背,心里酸酸甜甜的,“这么大了还撒娇!”
“嗯,就撒娇,谁叫你是我娘呢。”
“对,我是你娘,”黄氏将她推开,一点她额头,恨声道:“当真是欠你的!好了,给你留的饭再不吃就凉了。”
“娘做了什么?”白檀儿松开揽在黄氏腰间的手,挽着她的胳膊一边迈过厨房的门槛,一边轻声问道:“爹有吃吗?”
“娘煮了野菜糊糊,贴了玉米面饼子。”进了屋,黄氏把白檀儿按在一旁的小椅上,支开了一张小方桌,盛了满满一大碗糊糊放在她面前,双拿了个碟子夹了两块玉米饼递给她,“你爹啊,一早就去了,哪来得及吃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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