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昼住的套间是这家酒店最豪华的,里面卧室的门紧闭着看不到,外面会客厅四处一尘不染,面积比夏白整个家都要大,整面墙的落地玻璃,望出去c市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这半年你都住在这里吗?”夏白进来后四处望了一圈,寻常的表情和语气,仿佛是普通朋友来串门。
蓝昼按下内线叫人送茶水饮料进来,笔挺的白色衬衫,按着内线电话的手、手腕上精致的金色袖扣,“喝热茶还是冷饮?”他客气疏离的样子极为高冷。
可夏白像是突然迷上了一旁的景观台,凑近了仔细看,没有回答。蓝昼僵持了大概五秒,无奈对着内线电话吩咐说:“红枣茶。”
挂了内线她倒是溜达着过来了,在他对面沙发里坐下。蓝昼冷漠地偏过头,取了一份文件低头翻阅,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昨晚我们不是已经分清楚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死心的。”
他认真浏览着手中文件,翻页时才抽空看她一眼,看她用那样温柔茫然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皱眉,表情像是忍无可忍:“夏白……”
“我知道。我长话短说吧,”夏白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眸轻轻呼了口气,说:“蓝昼,你肩膀上的伤口不是什么鲨鱼咬的,是差点让你没了命的那种伤,是吧?”
他不回答,这夏白也料到了,没滋没味地苦笑着继续问他:“你十年前说的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就是现在这样吗?”
像这样,赚很多钱,雇很多保镖,被很多人追杀,受很多的伤,再去谋划奢求更多的东西,把财富和危险都无限地扩大。
你蓝昼抛弃过去、抛弃我,最后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啊,很有乐趣吗?呵呵——蓝昼仿佛听到了她亲口说出这些潜台词。埋在他心底里的地狱轰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地狱里的火舔着舌头蹿上来,烤得他心脏快要炸裂!迎着她身后落地窗里照进来的深秋阳光,蓝昼无情的神色尽数堆满他那双凤眸,“富贵险中求,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他傲慢地摊手,让她看清楚他身上昂贵的高定衬衫,他手腕上一只手表价值几十个普通人一辈子劳动所得,还有这满屋子属于他的奢华,“品尝过这一切的人才有资格说不好、不想要,不过我得到之后觉得很好,完美!”
“我生下来就注定不是个普通人,我的出身、我的天赋,我根本就无法选择无视它们的存在!你要我压抑着它们,去做个愚蠢的平凡人类吗?”蓝昼浓烈的眉一高一低地挑着,英俊至极的脸,傲慢至极的笑:“凭什么?就为了区区一个你?”
“哈……”夏白下意识地立刻也笑起来,“是啊。”
蓝昼盯着她的脸,傲慢至极的笑像是被老鹰驱逐的鸟群、散得一干二净。她眼睛红了,眼泪浮上来被她眨眨眼逼退,可他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对你说的。”蓝昼避开目光,侧脸对着她,疲倦疏离之感更加浓烈,“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对你说这些,我难道好受吗?你爸妈对我有养育之恩,咱俩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些天我一直顺着你,你圆了梦就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呵,朋友……”夏白眼神都茫了,像是喝多了酒之后脑袋发空。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抠着牛仔裤的边,指甲边缘劈了一小块也没察觉。他话音落下好几秒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命令自己站起来走。
“我叫人送你。”蓝昼拉住神情恍惚的她,皱眉说你等一下,她的手腕却在他手里灵巧地一拧脱身。
“不用啦,又不是小孩子。”她嗓子都哑了,咳了两声,脸上扬起笑,眼里很有本事地死死忍着两眶泪。“蓝昼,我对你的确是有不甘心,就像逛街的时候错过没买到的衣服,回家以后总是忍不住想象如果,如果买到了、如果我穿上,那该多好看。”
蓝昼深吸一口气也没忍住,皱眉打断:“你能换个比喻吗?钻石,奢侈品包包也行啊,你把我比成一件衣服?”
夏白笑得眼泪落了下来,她一边笑一边擦,想想又何必,昂起脸就给他看她笑着落泪的样子好了。“我,就算对你不甘心,但感情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这些年我努力地去工作、去谈恋爱……你呢蓝昼?富贵险中求?你真心的吗?日日夜夜被一群保镖围着,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蓄意要害你,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你真的是一个为了追逐名利不顾一切的人吗?”
“哪怕你十年前用这样的理由抛弃我,这十年里我都一直在怀疑这一点。”夏白说完这些反而平静了,而蓝昼他昂然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对她所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呵。”夏白双手捧自己脸,擦干了眼泪,嘴里云淡风轻地说:“还有啊,池良易如果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感动。”
蓝昼抬眼冷淡地看了看她,夏白从茶几上拿过他刚才“认真翻阅”的文件:“这是池良易的拍摄宣传文稿,我上个礼拜就整理好给你看过的。没想到你现在还看得津津有味,那么认真。要不是我刚才一眼认出这个封面图,还以为你在看什么价值几个亿的合同呢。”
“……”蓝昼很有气场地维持着面无表情。
夏白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甩手将文件扔回去,擦肩而过时重重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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