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二陛下虽然回京,但关中局势却并未恢复至以往模样,关陇兵变致使原有的政治格局产生天翻地覆之变化,甚至就连谁是敌、谁是友都模糊不清,整个利益集团处于分崩离析之边缘。
这一切应该随着太子登基而重新打破、重塑,然后在斗争当中趋于稳定,但却随着李二陛下强势回归戛然而止。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尤其是“百骑司”与东宫眉来眼去,双方未必没有在私底下达成一些协议。而“百骑司”如今几乎掌控着整个太极宫的安全重任,若想做出些什么大逆不道之举措,即为便利。
毕竟一旦陛下殡天,获益最大的便是东宫太子……
书斋之内一时气氛凝重。
半晌,李治才问道:“不如宋国公与本王一道入宫,劝谏父皇莫要服食丹汞之药?”
萧瑀摇头,沉声道:“丹汞之药对于肌体有害,世人皆知,陛下又岂会不知?或许陛下身体有些隐疾,或许精神状态难以应付当下局面,服药必是三思之后的结果,纵然去劝,想来也并无用处。”
他历经隋唐、身经四朝,见多了人间至尊,或许李二陛下一统六合逊于隋文帝,才具胆魄不比隋炀帝,但论及头脑清醒、权衡利弊,却是其中翘楚。
这样一个明白人,明知丹汞之药食之有害却依旧服食,必然有其原因,岂是旁人可以轻易劝谏?
况且这件事之前房俊等人便不止一次的予以劝谏,结果李二陛下依旧一意孤行……
李治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服食丹汞之药极为凶险,且父皇明知凶险依旧服食,足见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很可能随时出现意外;而身体出现意外再服食丹汞之药,两相叠加之下,岂不是愈发危险?
万一东宫在于背后使下什么黑手,致使发生不忍言之事……
只要东宫登基为帝,怕是第一道诏书便虢夺他这个晋王的王爵,然后圈禁起来,带到局势平稳之后赐下一杯鸩酒、三尺白绫……
毕竟晋王府如今所掌握的势力足以威胁皇位,就算太子再是如何兄友弟恭,也容不得他这个晋王的存在。
即便太子容得下,东宫属官也绝对不容……
萧瑀温声道:“殿下不必心忧,老臣稍后便让卢国公、鄂国公那边严加戒备,东宫但有风吹草动,咱们便予以应对。另外,这些时日若无陛下召见,殿下不要轻易踏足太极宫,以免给旁人可乘之机。”
谋策千万,安全第一。
若东宫当真有大逆不道之心,首要便是预先剪除晋王这个绊脚石,而后才能事半功倍……
李治心中一紧,面上神情严肃,重重点头。
攸关皇位,他可不敢赌一赌太子到底心怀孝悌还是假仁假义……
同时叮嘱道:“关陇那边也要多加联络,不要听信郢国公一面之词,关陇如今朝秦暮楚,不可轻信。”
毕竟关陇如今明面上是站在东宫一边的,虽然宇文士及私底下给予晋王府承诺,可谁知一旦局势右边,会否立即反水?
晋王府需要关陇这个“变数”来给予东宫致命一击,但却也不可不防……
萧瑀颔首:“殿下放心,老臣省得。”
……
东宫。
如今霄禁之政策虽未明文废黜,但随着长安愈发繁荣的商贸,也已渐渐废弛,除非遇到紧要之事,等闲长安各处城门彻夜敞开,车马不禁。
于志宁与陆德明半夜乘车,直抵东宫门外,下车之后上前通禀求见太子,门前兵卒不敢阻拦,先将两人请入宫门至一旁的门房暂歇,然后飞奔入内禀明太子。
窗外雨声潺潺,两人各自捧了一杯人热茶,心中急切之下,对视一眼,皆清晰感受到对方的焦急……
原本是陆德明听闻宫内消息之后赶赴于家与于志宁商议,结果两人商谈之后,一致觉得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只要太子能够指令“百骑司”配合行事,当下局势必然柳暗花明,不仅储位得保,甚至直接一步到位。
当然,说服太子做下此等大逆之举难如登天,迫使房俊等人同意更是不易……
但机会稍纵即逝,若不能预先谋划,如何成事?
他们这些人早就与东宫命运休戚相关,怎能甘心随着太子被废黜储位而一蹶不振、跌落尘埃呢?
富贵险中求,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至于“仁孝”……书本之中通篇都是仁义孝道,可古今成大事者,又有哪一个严守“仁孝”了?
可不能让太子成为“扶苏第二”,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都跟着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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