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郑伯跟云曦都是老熟人了,见面之后并未过多寒暄,熟络地讲起验尸的事宜来。
“两具尸首的体表情况我二人大概勘察了下,云仵作你可还要再过一遍?”黄老捻着胡子没有动手的意思,俨然是等着云曦发话呢。
“黄老您就这张脸唬人,分明是在下探看了一下、你就看了一下验尸记录。”郑伯立刻不忿地嚷嚷起来,把手里的验尸记录递给云曦。
云曦忍笑一声,认真地道:“两位前辈之能云曦心中明白。只是仵作验尸颇有个人习惯,我恐怕要再探查一遍尸表。还望两位前辈莫要嫌我重复行事。”
二人对视一眼,黄老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小老儿赢了?”
早就料到云曦会这么说了。
“是是,还是黄老您慧眼识珠,知晓云仵作的行事为人。”郑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贯钱递给黄老。
云曦眨眨眼,“合着您二人拿我打赌了?”
“嘿嘿,云仵作莫要介怀啊!”郑伯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也是在讨论案子的时候说及这仵作验尸都颇有个人行事的风格。”
其中以云曦为最。
她虽擅长剖腹验尸,但验尸前必然要专注看过尸表、且不愿受旁人验尸记录的影响,待独个完成验尸之后,再与旁人的记录进行对比、查漏补缺。
“难道两位不是如此?”云曦以为所有仵作都如她这般行事呢。
“合该是如此的,只是经年累月的怠慢了。”黄老轻咳一声,掩饰红透的一张老脸;郑伯也有些无地自容,忙不迭找补这些日子大家已然开始肃正风气、没那般懈怠了。
“如此倒也是云曦做了一点微薄的贡献了。”
清澈的眸子落在死者远征侯庶长子伍晏的尸首上,她灵活锋利的术刀对准了腹腔快速一割,旁边的青果立刻将干净的白纱递过去吸干腹腔内的血水……
主仆二人行事干脆利索,本打算协助云曦的黄老和郑伯待在一旁好几次都插不上手,各自呆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
“记录。”
“是。”
“死者腹腔内无酒精,积水过量……竹镊子。”云曦话音落,青果便将竹镊子递过去。
黄老和郑伯眼睁睁地看着云曦从死者的腹中提溜出一截儿水草。
“这水草是世家贵族家中装饰池湖景致养育所用,最为常见不过了。”郑伯喃喃道:“这能当线索么?”
“能不能当线索是断案的人当考虑的,你考虑什么?”黄老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云曦快速将水草收拢好,又在伍晏的腹腔之中仔细寻找:堪称“搜肠刮肚”。
“不止一种水草。”云曦说着,又从腹腔内捻出半根草屑来。那草屑很小、眼睛不尖都看不出来。
“咋不是同一种?”郑伯眯着眼看,没察觉出什么不同来。
黄老见多识广,低声道:“你仔细看,叶子上的脉络纹理都不同茎,必然不是同一类水草。”
也就是说,死者的尸首被人挪动过:先在一个池水中被淹、挪到另外一处池水内咽了气。
思虑的功夫,云曦主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黄老看着场内那剖验的进程,悄然往后方挪了一步:亲自动手验尸和在一旁看人验尸的体验截然不同,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云曦沉敛着眸子用竹镊子捻出不少证物,不大一会儿,青果手里的小牛皮纸袋子就用得差不多了。
郑伯主动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纸袋子说道:“我也准备了一些,可先挪给云仵作用。”
“多谢。”云曦抬头莞尔一笑,便重新将视线挪回血呼啦嚓的尸首身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伍晏的尸首便验看完毕了。
云曦又冲青果说了一些补充细节,这才转向了角落里的靖宁伯府庶子乌涛。
上一次碰面还是因为案子,熟悉的人变成尸首的模样当真令人心下难受。
三人中,郑伯同乌涛打交道最多,此刻黯然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希望他泉下有知,多为我们留些线索。”
云曦抿唇不语,率先就着乌涛衣衫上的痕迹,让青果拓印伤口。
乌涛同另外两位死者的死因截然不同:晋国公府的项准是被毒杀而亡;伍晏则是淹死,唯独这个握有实权的乌涛,他居然是被歹人当街杀害的。
“听说那凶犯可能耐了,杀完了人之后就钻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郑伯闻及此事就忍不住气愤道:“差役和靖宁伯府中人穷追猛打、搜了大半条街都未见其人。你们说,不是有人故意包庇凶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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