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临城,大将军府,在座的有近百人,都是司马以上将官,尽皆看着大厅之中披头散发的胡轻云,要不是梁州城传信过来,他们都不知晓胡轻云率领的游骑兵先锋营竟然在延崇城一役全军覆没。
陈梦得目光阴沉的看向胡轻云,漠然不语。有负责察考职责的军中老人黄永黎见胡轻云打了如此大的败仗不说,披头散发立于大堂之中,毅然不跪,不由怒喝道:“胡轻云,你可知罪?我大庆自开国以来,对云龙蛮族就算偶有失利,可从未有过这样耻辱的失败,你冒进贪功,不尊号令,导致先锋一营兵马全军覆没,你还有何面目回来?”
胡轻云充耳不闻,只是孑然站立,死死盯着高坐于主位的陈梦得,一字一句的道:“胡某只想问将军一句话,是否接到我的求援?传令兵蔡余何在?”
黄永黎见胡轻云对他不理不睬,不但不回答问题,反而桀骜不逊质问主帅陈梦得,真是胆大妄为,气得跳起身来,指着胡轻云咆哮道:“胡轻云,为何全军覆没,独你一人逃生,是你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还是有意私通敌国,故意坏我大庆计划?如果你拒绝回答,那我便提请乾北卫戍司,让清务府彻查此事,如果通敌属实,必夷你十族谢罪!”
这话就说的有点重了,在场不少人纷纷侧目,胡轻云是最近这些年窜升速度最快的将领之一,如果真要为此提请乾北卫戍司,胡轻云获罪的话,也少不了会牵连陈梦得,没有他的青眼相加,胡轻云一介儒生,岂能数年时间便由一名普通游骑兵升任独领一军之将?
陈梦得见老人神态激昂,义愤难平,心中有数,上一次梁州大捷,论功行赏,黄永黎本以为校尉一职必是他侄儿囊中之物,却在主官考评时因私德问题失之交臂,时任主官考评的胡轻云给的批语是,‘私德有亏,难堪大任’。这可是将老人这一派系给得罪死了,才有了今日老人跳脚怒骂胡轻云。
“好了,黄老,容胡轻云把话说完再定罪不迟!胡轻云,我且问你,你要如实回答!”陈梦得示意那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黄姓老人稍安勿躁,他要详细询问事情经过,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一营兵马悉数死绝,唯有主将逃得性命,无论如何胡轻云都难辞其咎。
“胡轻云,你先锋营与梁州守军互通消息后,为何会与延崇城的守军起了冲突?你先锋营尽是骑兵,又岂会被聚而歼之,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一人逃出生天?还不从实招来!”陈梦得威严的声音响起,不由夹杂了些武夫驭气境的气势在内,不怒而威。
胡轻云的记忆一下被拉扯到那血色漫天的漆黑夜晚,游骑兵们在韦壮的带领下进行了一轮又一轮自杀似的冲锋,不知在哪一轮时,胡轻云已经看不到韦壮的身影,可是剩下的骑兵们没有畏缩,哪怕明知是死,仍旧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勇往直前。中途不是没有贪生怕死的人想要趁黑偷偷逃离,却无一例外的被狠狠抛飞至飞驰的马蹄前被活生生踩死。
此后,再无一人想要逃离,提枪、催马、赴死而已!
在目睹了麾下儿郎们从容赴死的慷慨,胡轻云也曾尝试捡起沉重的骑枪随军冲锋,可是总有些面容极为年青的骑卒拦阻,以他们的话语便是:“吾等未死,岂敢让将军为先!”,随后一个接一个的奋勇争先,好似前方不是尸山血海,而是美酒佳肴与故乡。
胡轻云的一番话语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修行者不得参与俗世之间的战争,这是铁律,千年以来无人胆敢违抗,有敢犯事的,不止个人,连同宗门都会受到牵连,大陆修行门派共诛之。
是以修行者行走世间,大多都抱着游历的态度,但凡涉及到国事有可能引发战争的都会慎重对待。虽然各国领兵镇守一方的都是走武道一途的大修行者,却又被坚决禁止四境以上的修行者大肆屠戮普通兵士,有发现者一律由四大圣地的监察使亲自出手捉拿,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陈梦得狐疑的看着胡轻云,修行者不得干预俗世战争的铁律,没道理出手之人不懂,能在距离靖临城不远的地方灭杀数千骑卒而没有让他有所察觉的,境界比起他而言只高不低,想到这里,他猛然间才想起也好久没见过范金泥了,难道真如胡轻云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便不是他一个靖北大将军所能解决的了。
胡轻云直视陈梦得,声音坚定。“我已回答了将军的问题,还请将军回答我的问题!”
黄永黎见胡轻云仍就此质问陈梦得,不由起身愤怒叫道:“姓胡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身为一军主将,整件事也是因你贪功而起,四千军士因你身死,你不思己过,反倒想推卸责任,来人呀,将他拉下去关入牢房,听候发落!”
陈梦得挥手制止冲上来架住胡轻云的兵士,看着胡轻云不忿的神情笑道:“胡轻云,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我没收到你的求援,靖北大营更没见到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叫蔡余的传信兵。不论你所说的真假如何,有些罪责你身为主将逃避不了,至于你所说的事,我自会去查证,牢房你就不必去了,你们带他去自己的营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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