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工序大家都熟练了,可是原料却……有那座石灰石山,主原料倒没什么,很充足,可烧砖和烧水泥都要大量的黏土,少量的咱们在庄子边边角角凑一些倒还行,可要是量一旦加大,黏土就成大问题了。”
说话的人叫刘杆子,当然,这是绰号,因为他瘦的和竹竿儿一样,至于真名,估计连他自己都忘了。
刘杆子虽然精瘦,可面相却很忠厚,人也的确老实,本职工作是砖瓦匠。他一边说,一边用眼光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的王贵,被王贵怒视一眼,也不恼,反而赔着笑脸笑着。
王贵见状愈发有种恼火积郁无处可发的憋闷感,他哼了声,高声道:“你没法子看老子……看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庄子里就那么百八十亩地,就是丰年也就刚够人吃饭的。再说了,那地本来就不肥,你还惦记着地里的土?你把土都刮干净了,我们还种个屁的地啊?种粮的地你们也想毁?个驴日的!”
刘杆子被王贵训的头都抬不起来,却还是不恼,依旧赔着一副笑脸,让王贵自己都不落忍继续骂下去。
骂人的没出气,反而更窝火了。
贾环闻言,皱眉道:“咱们庄子周遭就没地儿去寻黏土?”
胡老八在一旁插话道:“三爷,想烧好砖,烧好水泥,对这黏土也是有讲究的。土不好,烧出来的砖就酥,风一吹雨一淋,冬天再一冻,来年开春一化冻砖就不行了。要我看,这地不种也罢,种地能挣几个钱?还不如挖开了咱们放开量的烧砖卖砖,比种地强多了。”
王贵闻言,顿时怒发冲冠,指着胡老八的鼻子就要开骂。
胡老八不是刘杆子那样的好脾气,他常年在砖窑里做工,火气也大,抬起眉毛就要对干,却被李万机一个眼神给瞪住了,李万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胡老八道:“老八,你怎么回事?谁让你开口的?显摆着你了?三爷都没有开口,你开什么口?你以前在窑上被监工打骂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去给人家出主意?你还和王管家瞪眼?怎么,你这是准备在三爷面前撒撒你八爷的威风?”
贾环见胡老八这么个大汉,被李万机一通话说的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贾环再三警告这些人不要随便下跪,他很不喜欢,胡老八现在恐怕已经跪倒在地了。
而一旁王贵也因为这一席话收敛了要干仗的姿态,然后一双老眼有些复杂的看着李万机。
从李万机身上,他感受到了威胁,对他外管家一职的威胁。
也对刚才的行为检讨了番,再看看贾环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心底一沉,暗呼失算了。
可是,让他妥协,却又万万不能。
这个庄子是农庄,没了地,那还叫屁的农庄。
贾环摆摆手,让李万机停了训斥胡老八,也没再说这回事,还是问道:“咱们周遭就没有地方可以寻黏土了?”
这下胡老八不敢开口了,刘杆子刚才见胡老八被训的这么惨,也不敢开口了。
至于王贵,则不愿意接这个话题,唯恐贾三爷小手一挥,那些匠人就去地里开土去了。
见王贵没有开口的意思,李万机才道:“三爷,老八虽然混账,不过话却是没错的。烧砖对黏土的要求不低,尤其是要烧好转。咱们庄子周遭的地都是有主的地,恐怕……”
李万机话没说完,一旁的王贵就忍不住道:“那也不能毁地,地才是根本!”
李万机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说话,看向贾环。
贾环也头疼,他挠了挠头,道:“先干着,我回去想想法子。不过王贵,我要提前给你说一声。”
王贵闻言,心里一凉,瓮声道:“三爷您说着,老汉我听着呢。”
贾环呵呵一笑,语重心长道:“我回去会好好想法子,但是,不管我想出个什么结果,结果一出来,那不管是谁都要接受。老王啊,你要明白一件事,虽然这个庄子不仅是我的庄子,也是大家的庄子。但是,你要顾全大局,以大局为重,大局,你明白吗?我要考虑的,不只是少数人的利益,还有广大的……”
前世,“大局”二字不知被贾环暗地里腹诽过多少遍,却不想,他也有对人说这个词的时候,还说的那么爽。
让别人顾全大局,果然是解决难题的好办法,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好事,谁不喜欢……
周遭人听到这番话后,面色各异。
匠人帮的,大都面带喜色,因为贾环话里的意思,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可以到地里挖土。
而以王贵和郭三壮为首的几个庄户派,则纷纷面色沮丧。
贾环见状,眼珠子又转了转,再次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老王啊,你自己也说了,咱们庄子统共就百八十亩地,而且还不肥。一年辛辛苦苦的劳作,最后收成也就够勉强吃个饱饭,是不是?这说明一个什么道理?这说明,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
贾环说话的气势很足,只是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
贾环蹲下来,在地面上画了几笔,让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他指着地上的那几笔道:“这里,是神京,这里,神京的南边,是咱们庄子。”
众人本来见贾环如此郑重其事,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机密,便小心翼翼的围了上来,谁知道说的是这,这谁不知道,庄子本来就在城南。
而后,众人又见贾环用一根木棍,在庄子的方位,轻轻的画了个圈……
“一年,最多一年,我要让这个庄子,成为大秦最富庶,最开放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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