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怼与不甘:“我沦为蕃贼走狗?呸,若无吐蕃之助,我至今还是一个小小州判,卑微受气,哪来的上县明府,威风八面?”
裴思简倒也没有多少诧异:“这么说,你对于朝廷早有怨怼?”
崔县令直接骂道:“老物,你问这等话不觉得可笑吗,你若不是出身高门,如今的官品还不一定有我高呢!”
裴思简并不生气,悠悠一叹:“我只是没想到,江南道竟是如此……”
崔县令冷哼:“我一人之事,与江南道何干,难道陇右这里,就没有人遭遇不平吗?”
裴思简道:“武德卫萧翎,被证实为吐蕃人收买,暗害内卫阁领丘英,你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崔县令面色剧变:“萧翎叛了?”
李彦闻言皱了皱眉。
裴思简瞳孔微微一缩,语气慨叹:“萧翎是兰陵萧氏,你是湖州人士,结果都投靠了吐蕃。”
“你刚刚语出怨怼,对于吏部铨选颇多不满,这种态度是个例,还是共同想法?”
“可惜啊,自从侯景之乱后,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的江南士族,多年靠向朝堂的努力,就因为你们两人,要付之流水了!”
裴思简看出崔县令萌生死志,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普通的逼问自然就没什么效果。
但人总有弱点,找准要害,方能一针见血。
果不其然,裴思简每说一句话,崔县令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了最后,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双手微微发起抖来。
李彦痛恨崔县令的歹毒,也冷冷的道:“你死了,却连累无数的乡人邻里,恐怕他们要铸一尊铜像,让你跪在祠堂里,日日唾骂,遗臭百年了!”
崔县令连连摇头:“你们不能……你们不能……”
“这不是我们能作主的,而是圣人不会饶恕这种背叛!”
裴思简道:“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将功折罪,本都督可以承诺你,会在圣人面前力保江南士族,不将此事做广泛牵连!”
崔县令咬牙切齿:“休想骗我……”
裴思简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无数苦读的学子,你昔日寒窗苦读时,也不容易,吏部铨选不至,也曾绝望,现在要将这份绝望,施加在千千万万的同乡头上吗?”
崔县令嘴唇颤抖,面色一会狰狞,一会惭愧,裴思简也不催促,默默等待。
最终,崔县令闭上眼睛,几乎是以呻吟的语气道:“拿纸笔来!”
李彦递去纸笔,崔县令一手执笔,一手托着黄纸,画了一张凉州的堪舆图,在城南一角进行了标注:“昨夜袭击内卫的死士,就躲在这里,你们封了城,他们没办法逃出去,但有一条地道,必须提前堵死……”
“吐蕃正使念曾古确实是我用机关所杀,他也默契配合,我愿写下认罪状!”
“你们都抓住那么多吐蕃暗谍了,其余我也没什么好说……”
等到崔县令写完,裴思简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递给李彦,开口询问:“你的下线,是不是有一位苏毗贵女丽娘?”
“没有,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崔县令摇摇头,露出一丝惨笑。
“不好!”
正在这时,李彦面色一变,闪电般出手,卡向崔县令的咽喉。
但崔县令的喉头蠕动,还是有了明显的吞咽动作。
他的嘴里藏有毒囊,怪不得起初那么嚣张,原来是早就准备自尽,不惧严刑拷打。
服毒之后,崔县令看着裴思简,目光哀求。
裴思简明白他的顾虑,再度承诺:“老夫会尽力,保全此案不做广泛牵连。”
崔县令身体松了松,终于彻底相信,转而面向东南方向,跪倒下去,重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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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死去。
这个凶手,为了一己私欲,不仅配合吐蕃里应外合,陷大唐外交于不义,更准备在学馆下毒,毒害的都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
也是这样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记挂的又都是别人的未来。
自私与无私对立,却又协调得天衣无缝。
李彦神色略微复杂,再看向认罪状。
笼罩在凉州上空,十几天的阴影……
吐蕃大使被害案,终于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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