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母神像的侧面,看到了母神像之下沉眠着自己老师的水晶棺,看到了下方满座的宾客与许许多多在后排架起留影机的记者,他当然还看到了第一排的达米安、维莱利夫妇、伊丽莎白还有她身边看起来格外坐立不安的艾丽西亚和她怀中正在微微发抖的埃姆哈特,以及,伊丽莎白身边那空缺的座位。
那座位上,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的内心微微一动,只是此刻,他好像觉得那并不是陷阱,谁会上这么傻的陷阱坐到伊丽莎白的身边去呢?
或许,那位置是真的留给自己的,让他能在最前方的位置参与这场葬礼的。
只可惜,他却依旧只能站在二层,隐秘无声地注视这一切。
“现在,让我们怀着最诚挚的心情,为伟大的海尔森·拉卡泽特先生默哀,祈愿他在母神光辉的沐浴之下永远安详地沉眠.”
沉默片刻,下方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
费舍尔也垂下了目光,双手合十祈祷起来,身旁的瓦伦蒂娜由于不信仰母神,所以动作做起来还有一些生疏。
此刻,她依旧在脑内与桃公对话着,
“桃公,为什么你不让我将你的存在告诉费舍尔呢?”
“我还想问你,难道你不觉得只有你能看到他很奇怪吗?我还以为你遇上鬼了呢?不过就算两种可能存在,你都没必要告诉他我的存在。如果他是假的,你将我说出去无疑是暴露你的底牌;如果他是真的,他的一举一动显然会暴露在混乱之下,一个活了万年之久的老怪物所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们不想让费舍尔知道,你就会有生命危险,知道么?”
“唔,但现在的费舍尔的确有一些奇怪.不是说他的表现了,是他的身体好像变回了普通的人类,而且好像存在感降低了。”
“这样不是蛮好吗?如果只有你能看到他的话,你就不用担心那个杂鱼人类女皇和你抢他了?而且先前你们如此担心那个人类女皇,还用各种阴谋论渲染她身上可能有的神奇力量,现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借着瓦伦蒂娜的目光,桃公也正在打量下方那坐在第一排祈祷着的伊丽莎白,如此评价道。
“是么.”
听到桃公的话语,瓦伦蒂娜也不禁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中膨胀出了自信来。
下方的仪式很多,悼念的词语也一大堆,但总归是免不了最后的入土为安的。仪式的最后便是要扶着海尔森的棺椁从教堂出发,一路从内场进入公众云集的外场,最后埋入既定好的坟墓才算完事。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跟随我们的脚步,最后再陪伴着我们这位伟大的人物走完这一程路!”
在仪式的最后,神父的话语引导下,第一排的人首先站了起来,看着强壮的力士将海尔森的水晶棺给扶了起来,而伊丽莎白也牵住了艾丽西亚的手,带着她跟在了棺椁的后面,引领着剩下的人排成了长队慢慢、有序地走出了教堂,去安葬海尔森的遗体。
看着伊丽莎白的离去,再到所有人都依次起身离场,费舍尔也长舒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一声“老师”之后才从墙体的窥探处回来,看向了身后面带安慰的瓦伦蒂娜,
“费舍尔,你没事吧?”
“没事,至少送完了老师的最后一程,而且伊丽莎白看起来也并没有在此期间有所动作,虽然之后就不一定了。好了,之后我们再去坟墓上看望老师吧,至于现在,这些年你沉睡之后的事情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你有什么想先问的吗?”
“.嗯,费舍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你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先前的身体应该没有这么虚弱才对,而且好像存在感也很低,就算是我有时都会在不经间想不起来你还在身边,这难道是你驱散死亡之后的副作用吗?”
“啊,这个.”
费舍尔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
“瓦伦蒂娜,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第三个存在。如你所见,我现在被掩盖在一道极其隐蔽的、无法自我主动关闭的赐福之中。这个赐福能保护我不被其他人发现,但同时也会剥夺我身上任何超凡的力量,所以现在的我是实打实的人类,对你这位阶位很高的凤凰而言就显得弱不经风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能看到你呢?”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但大概是因为你是我爱的人吧,所以才能免除这个赐福的影响。”
闻言的瓦伦蒂娜脸色微红起来,似乎是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这副小女儿的姿态让她脑内的桃公愈发好奇费舍尔说出的原因是什么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你能看到他?”
“不不能告诉你啦,桃公。”
“.真婆妈啊,你这杂鱼。”
“.”
瓦伦蒂娜抿了抿唇,好像是从现在费舍尔的解释之中意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微微一亮,便连忙开口说道,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以后的费舍尔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也就是说,以后的费舍尔只会被很少的人发现了?所以,就算一辈子被我关在黄金宫里面,一辈子成为我的丈夫也没有关系.只要,把其他能看到费舍尔的那些少数的女性给抹除掉就好了?”
但也就是在瓦伦蒂娜开口的下一秒,就在他们所待的房间的一扇密封的墙壁之内,一声带着难以隐忍的兴奋的、喜悦的颤抖声音倏忽响了起来。
费舍尔和瓦伦蒂娜都微微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隔壁,那原本应该是一道密封墙壁的地方突然凭空多出了一间房间,在那房间之中,独独地摆放了一把椅子,一袭黑衣的伊丽莎白正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费舍尔,就连声音都忍不住地愈发难以抑制,脸色也变得微微潮红起来
就像是,偷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样!
“而且,变回一个普通人的费舍尔,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反抗我,再也无法逃走了?”
“伊丽莎白.”
“你是怎么你刚刚不是应该出去了吗?”
费舍尔微微一愣,连忙转头看向那已经走出教堂的人群,却已经看不到领头牵着艾丽西亚走出教堂的人影了。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出去了又回来,这个时间压根不可能达成,除非.
“你一开始就在这里?但下面那个.”
伊丽莎白金色的瞳孔微微一闪,却见下方的教堂正前方,那母神原本慈爱的目光开始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凉金色,就像是女皇的眼眸扫过下方的每一寸一样。
那目光是潘多拉的义眼?
“费舍尔,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改变。我一直都在变好,准备好一切等你回来,这对义眼变得越来越乖巧了很意外吧?其实从葬礼一开始,所有人都被我的义眼给欺骗了。我压根没有进入教堂,他们看到的都是自己脑内的幻影而已。而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伊丽莎白微笑着,而费舍尔再度看向下方的教堂时,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身边原本那放着自己名字的椅子上也坐着一个“伊丽莎白”了。
那伊丽莎白的金色双眼不断扫过四周,很快就与费舍尔二楼的目光对视起来,
“我在我身边的椅子上附加了义眼能力,让它帮我监视注视往那个方向的存在。”
五年不见,她的义眼已经能脱离自身附着在死物之外发动效果了。
虽然改变欲望的能力依旧对费舍尔无效,但现在看来,义眼却能创造出虚假的幻影与附加暗示,不知还多出了哪些让他无法想象的功能。
“.”
看着费舍尔一下子愣在原地,伊丽莎白似乎很享受看到此刻费舍尔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极端饥渴的人面前摆放了一桌满汉全席那样惹人津液横生。她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就连话语也因为极端的兴奋而变得有些喑哑起来,
“虽然看到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让我很愤怒,但听到你说的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能让我看到你的,对吧,我的.费~舍~尔~没关系的,等我把这个女人处理掉,我们就回到黄金宫去,我在那里已经为你准备了很多很多,只要和我回去的话”
“闭嘴!你这个老女人!!”
瓦伦蒂娜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一把伸手摁在了费舍尔的胸口前面将复归常人的他护在了身后,她手中的寒气愈发氤氲,就像是来自北境的极寒风暴正在逐渐酝酿一样,
“明明只是一个前任而已,就算费舍尔爱你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还在这里一厢情愿地念念不忘,难道是幻想太多都要到了做白日梦的境地吗?!费舍尔如今已经与我缔结了婚姻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伊丽莎白依旧微笑着,但额头上却隐隐约约冒出了缕缕青筋,似乎是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就连她的手心也止不住地攥紧,紧到要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老女人!!”
“等一下,瓦伦蒂娜,这个人类不对劲,如果刚才那只是幻觉的话不可能连我都察觉不到,还觉得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除非.”
“等一下,瓦伦蒂娜!”
身边的费舍尔和她脑内的桃公都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可伊丽莎白显然已经气急,她猛地睁开了眼瞳,好像万年前那高高在上的天使那样,望向了眼前的瓦伦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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