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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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伟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学习中。这些日子，他仿佛回到高考前的时光。仔细想想，公务员考试，比高考还重要。一旦考中，爱情事业将会双丰收。每想到这些，他就愈发用功。
和高考相比，公务员考试科目并不多，只有《申论》和《行政能力测试》。
《申论》是让考生根据给出的材料对问题进行剖析，提出见解，再进行论证。考察的是考生的分析能力、阅读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行政能力测试》则考察与公务员职业密切相关的基本素质和能力要素，有语言的理解与表达、数量关系、判断推理、常识判断、资料分析等内容。范围非常广，涵盖语文、数学、物理、历史等多门学科。
考试内容虽不算多，但公务员考试竞争异常激烈，根据以往的报考情况看，有时几千人竞争一个岗位。相比之下，高考要容易得多。
学习是件苦差事，压力比天大，习题密密麻麻，除了枯燥，还是枯燥，没有其他。心烦意乱时，冯家伟也后悔过，知道这么遭罪，还不如到表舅公司上班呢。不过，这个念头每次都是稍纵即逝。为了方莹，为了体面的工作，再大的苦他也要承受。
冯家伟已经没有退路，因为表弟徐海顺已经顶替他到宏运公司财务部上班了。听到这个消息，冯家伟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一口气把“不待扬鞭自奋蹄”写了十几遍。
满街的大学生任挑任选，表舅还是选了只有高中学历的徐海顺。原因很简单，一个是表舅，一个是外甥。
民营企业大多是家族式管理，老板任人唯亲，用人哲学很实用，很直接，也很赤裸裸，忠心胜过能力，放心高于学历。尤其是管钱的事，用外人更是放心不下。因为有层薄如白纸的亲戚关系，不管能否胜任，徐海顺被优先录用。
今年冬天，冯家伟最为欣慰的是家里装了电话。前些年，安装电话仅初装费就有几千元，加上昂贵的电话费，平常人家只能望而却步。近几年，初装费一落千丈，变成几百元，电话的神秘面纱，已变成可有可无的遮羞布。
电话机是红色的，之所以选红色，是因为方莹家的电话也是红色的。
装上电话那天，冯家伟特意给方莹打了电话，异常兴奋，大声喊：“我家有电话了！”
方莹也很兴奋，但不是因为装了电话。她说：“家伟，这几天看《南州晨报》没有？报纸上有我编发的新闻，上面有我名字呢！”
报纸只有区城的报刊亭才能买得到，村里没有。
满是铅字的报纸，对普通人来说，极其神秘。听说方莹的名字上了报纸，冯家伟欣喜异常，激动得嘴巴有些不听使唤，说：“真……的吗？抽空我到城里买几张报纸回来。”
冯家伟刚要说点什么，电话里便传来“嘟嘟”的声音，方莹已挂了电话。要说的话还在嘴里含着，他只好硬生生地咽进肚子。
只要村里有人进城，冯家伟知道了，必定塞给对方一块钱，捎一份《南州晨报》回来。没多久，村里人便知道了他的女朋友是记者。
因为方莹是记者，村里人见到冯家伟，说话变得客气了。他们把他看成暂时住在鸡窝的凤凰，总有一天，会张开翅膀飞到富丽堂皇的地方。
11
腊月的一个周末，冯家伟终于见到了方莹。
听说方莹要回家，冯家伟急匆匆地赶过去。春节将至，他顺便买点年货，方父恰好有事外出，家里只有方莹和方母。
几个月没见，方莹像换了个人，脸上的青涩和单纯已荡然无存，上身穿天蓝色毛衫，下身是紧身牛仔裤，皮鞋是白色的，鞋跟足有半尺高，像把锥子。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宛如海上波浪，弯弯曲曲。
冯家伟像只恶狼，直勾勾地盯着漂亮时尚的方莹。
方莹“扑哧”一笑，说：“瞧你这样儿，想把我一口吞了吗？”
方母在旁边站着呢，冯家伟脸红了。
方莹小声说：“我打听过了，过了年就有招录公务员的考试，你可要认真复习！”
冯家伟心头一喜，连声说是。
这次见面，冯家伟感到有些不安，冥冥之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仿佛两个人隔了一层障壁。
聊了片刻，冯家伟要回家，方莹没留他吃饭，原因是让他回去赶紧复习。
方莹送他下楼，恰好碰到外出归来的方父。方父的脸板得像块青砖，见到冯家伟，脸皮象征性地抖动几下，算是打了招呼。他鄙夷的目光，分明将冯家伟当成一只癞蛤蟆。
冯家伟大年初一也没闲着，在村里拜完年，就躲进屋里捧起书。
见他这么刻苦，冯父冯母心里乐开花，凭他这股劲儿，明年准能考上。怕影响冯家伟，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若有人来他家，冯母像铁将军似的堵在门口，说家伟正在用功。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向对方下逐客令，来人只能悻悻离去。
大年初二，姐姐一家人来了，凯明最喜欢和冯家伟玩儿，进门就大声喊舅舅。
冯母忙不迭地跑出来，冲凯明直摆手，压低声音说：“小点儿声，你舅正在用功！”凯明是初中生，已经懂事，连忙闭嘴。
这段时间，冯家伟俨然变作一只熊猫，是全家人的重点保护对象。
12
公务员招录考试简章下发了，冯家伟感到胸口有团火烧起来，瞅一眼墙上的字幅，会心地笑了。字幅是过年写春联时，他用毛笔写的——舍我其谁！经过近期的复习，他已成竹在胸，信心百倍。
考试报名的地点，在市人才市场的服务大厅。冯家伟乘车赶来时，是上午九时。他走进大厅，顿时傻了眼，里面人山人海，办事窗口前队伍排得老长。这么多人啊，刹那间，他的自信像泄气的皮球，没了踪影。
方莹宛如一只百灵鸟，从远处飞过来，喊道：“家伟，你可来了！”
冯家伟笑了笑，问：“怎么这么多人？”
方莹看一眼黑压压的人群，说：“这还算多？昨天报名的人比今天还多呢。报考的职位你考虑好了？”
冯家伟点点头，说：“报北阳区政府办公室那个职位，听说这个职位很有前途！”
方莹一脸担心，说：“你再考虑一下，那个职位只招一个人。”
冯家伟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说：“一个人怎么了？我就报这个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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