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残阳照射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金红灿烂的光辉,把紫禁城照耀得宛如仙境,遥远的天际挂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整片天空烧得一片通红。<b></b>看上去如同染血一般带着末路的绝美。
宜敏手执宫扇,斜倚在书房的窗棂上,静静地仰头观望着那瑰丽壮美的景色,漫不经心地听着长春宫的密报,由于康熙命人将长春宫团团围住,宜敏的耳目难以传递消息,但是大概的情况还是能够了解到的!至少康熙让赫舍里搬宫的事情,宜敏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情报。
“主子,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谁让皇后总是明里暗里地针对主子,如今被迁入延禧宫,还只能享贵人的份例,这下面子里子都没了,看她还有脸端着那个皇后的架子!”伺候在一旁的莺儿掩不住兴奋地道,要不是长春宫那女人一直占着皇后的位置,自家主子早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哪里需要屈就皇贵妃这个头衔?等皇上下旨废后,主子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皇后娘娘,她们这些奴婢也跟沾光不是?
宜敏闻言却没有露出喜色,只是淡淡地一笑:“你这丫头还是这样口无遮拦,当皇后有什么好?长春宫那人的例子摆在眼前,不过是明晃晃的靶子而已,本宫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呢!”
自古以来后宫的女人都以凤座为最高目标,她也是女人,也曾对此心向往之,但是重生一世的她更明白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历朝历代的皇后能有几人得善终?嫡出之子又有几人能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所谓高处不胜寒,赫舍里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她岂能不引以为戒,尤其坐在皇位上的是康熙在这样一位精明厉害的帝王之时!
莺儿不解地看着宜敏:“可是主子,这后宫的女人谁不想当皇后?那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无论哪个家族能出一位皇后,都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若主子能够登上凤位,不但能够母仪天下,成为大清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就算几位小主子的身份也能更进一步,而且封后可是要萌及父母兄弟的……”
莺儿扳着手指历数当皇后的好处,看得宜敏忍俊不禁,终于忍不住抬手阻止了莺儿的滔滔不绝:“雀儿,你说呢?”目光落在从述说完长春宫的情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雀儿身上,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说说自己的看法。
莺儿和雀儿这两个丫头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也陆续接触了一些暗部的事物,只是莺儿更为八面玲珑些,待人接物方面很是圆滑妥帖,但是大局观却比不上心思细腻的雀儿。
雀儿面露犹疑之色,看了看宜敏才慢慢地开口道:“莺儿姐姐说的固然不错,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有句话说得好,那就是过犹不及,主子本就家世显赫,膝下更是儿女双全,若是再登上皇后之位,恐怕将成烈火烹油之势,定会引来无边的嫉妒和冷箭,何况……何况奴婢总觉得主子并不想坐上皇后之位!”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宜敏的脸色,生怕引起宜敏的不悦。
宜敏却只是和颜悦色地微微颌首,不但没有生气的迹象,甚至还颇为满意,这丫头果然聪颖敏锐,得到示意的雀儿鼓起勇气接着道,“奴婢私以为主子如今的位置就很好,皇贵妃虽不如皇后名正言顺,但论尊贵却不差什么,除了皇后的名分之外,主子享受的待遇皆比照皇后,凤印更是早就握在主子手心里,有没有皇后的虚名根本无碍大局。即使未受封皇后,这宫里宫外又有哪个敢对主子不敬?反之若是真当了皇后,固然外表光鲜,行事却势必诸多顾忌,稍有行差踏错都会引来无数人的攻歼,久而久之恐怕连皇上都会有所不满,还不如如今这般过得自在呢!”
宜敏听了这话,欣慰地点了点头,对着一边听得脸色不停变换的莺儿笑道:“莺儿,这下你可明白了,处在本宫如今这个位置上,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做得好是本宫贤惠能干,做的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了皇后可就不一样了,做得好了是本分,做的不好可就是罪过了!”
何况皇后是正经嫡母,对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要一视同仁,光是这一点就让她难受!作皇贵妃多好了,乐意了就对那些阿哥格格关照一二,怎么也能得个宽和慈爱的好名声,不乐意了可以撒手不管,反之还有亲额娘在,也没人敢说她不对!她可不愿花费心思去关照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还顾不过来呢!
莺儿有些羞愧地蹲身一礼:“是奴婢想差了,有负主子的栽培!”枉费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连这样明显的事情都没注意到,若主子真想要那个位置,这些年机会多的是,何需等到今日?宜敏对此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等大方向的意向还是要让自己的心腹之人了解清楚的,以免底下人行差踏错打乱自己的计划!
其实宜敏并未提起自己不愿登上后位的最重要原因,那就是为了家人!当了皇后固然能提高娘家的地位,但是也制肘了家族子弟建功立业的机会,尤其是自己的几个亲兄弟,一个个正是征战沙场的大好年华,一旦成了皇后亲族,从此建功的机会少了不说,就算他们明明是靠自己的本事搏取前程,在外人眼里也难免有靠裙带关系上位之嫌。
加上外戚从来都为帝王所忌,康熙自不例外,前世三个皇后的娘家有哪个能讨得好果子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反正皇贵妃的娘家除了没有定例的恩封之外,论尊贵也不下于皇后娘家,而且不在其位则可以不谋其政,她又何苦为了一点虚名,去坐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呢?
正在主仆三人各自沉思的时候,尚嬷嬷突然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宜敏小声回报道:“主子,长春宫的探子回报,皇后与皇上大吵了一架,还以自戕为威胁,声称宁可死在长春宫也绝不移宫!”
闻言书房里的人都吸了口冷气,即使宜敏也难掩惊讶地挑起了长眉,没想到赫舍里居然如此刚烈,很快就明白了赫舍里敢这么做的原因,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这个死对头拿来当筹码的一天,不过思索了片刻,宜敏又很快舒展开来,无声地笑了下,康熙可不是那么容易受威胁的,这位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赫舍里恐怕讨不得好!
莺儿拧着眉毛气道:“这皇后还真是不知好歹,难道她以为赖在长春宫就能没事了?主子,依奴婢看,您就是太心善了,才让皇后这样有恃无恐,要是换了宫里的其他女人,皇后哪里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居然还威胁上了,这分明是拿主子的名声作伐子,太可恶了!”雀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宜敏轻笑一声,离开了铺满晚霞的窗边,轻移莲步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本宫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么?好吃好喝地供养皇后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皇上的心意……”若说这天下最恨赫舍里的人是谁,宜敏认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固然此生的赫舍里与宜敏并无多大仇怨,但这是因为赫舍里早早被宜敏设计失宠失权,没机会做什么而已。
倘若赫舍里一如前世那样稳坐后位,宜敏可以肯定自己和孩子们只有重蹈覆辙一条路可走,甚至比前世还要凄惨无数倍,端看她初入宫那会钟粹宫的狠毒布局就能看得出来,赫舍里绝对是狠得下手的人!宜敏从来就是偏激固执之人,前世弑子之仇刻骨铭心,无数次恨赫舍里死得太早,让她无法亲手报仇!此生有了机会,又岂会真的错过?
两个大宫女疑惑不解地看着宜敏,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不待见皇后,当年为了废后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若说皇上不想废后,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莺儿性子活跃,忍不住问道:“主子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是皇上授意不能亏待了皇后吗?可是,当初是皇上金口玉言要废后,更是亲自下旨将皇后拘于长春宫,怎么会……”
宜敏用茶盏盖子轻轻地刮着茶沫,嘴角微翘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废后?也就骗骗外人罢了!皇上的性子素来坚定执着,若他真的一心要废后,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真正阻止他,即使迫于形势一时妥协,事后肯定会找机会再次废后,可是这十年来,皇上可曾提过这事儿?这些年本宫好吃好喝地供着皇后,为了皇后挡了多少明枪暗箭,皇上可曾阻止过?人人都道本宫不计前嫌,谁又知道本宫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康熙虽然没有明着说不能亏待赫舍里,但是宜敏当初出于谨慎起见,试探了几次才发现康熙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决绝,相反还有种补偿心理,让宜敏改变了初衷,不但不对赫舍里下手,反而对她好得没话说!但是宜敏心中恨极,今生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却不能下手报复,还要违心地护着赫舍里,她心中的不甘只有自己知道!
宜敏实在太过了解康熙,她知道这个男人绝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若说一开始她也觉得康熙是为了两个儿子的死才决心废后,但是康熙此后一连串的反应让宜敏生了疑心,她前世看了太多这个男人狠辣无情的一面,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凡是让他厌弃的人从来难有翻身的余地,若没有特殊的原因,康熙绝不会对赫舍里一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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