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泪纵横,突然发出一声悲痛到了极点的嘶吼,整个人痛苦得浑身抖簌。
太子爷静静地看着于可凡,让他哭嚎完毕,这才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于侯爷还请节哀顺变。”
于可凡慢慢抬起头,满是眼泪的老脸上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他说道:
“我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你的手上,想我于家曾为元氏皇族出生入死,立有汗马功劳,先帝授予定军侯爵,赐免死铁券,可在你的眼里,那是一文不值。”
“此话差矣,于氏祖先为元氏立下丰功伟绩,后人理应再接再厉,发扬光大,然于得水忤逆不道,当众辱骂本太子,罪不容赦,死有余辜。”
“于得山贪脏枉法,罪大恶极,其罪当诛,然本太子就是顾及于家昔日之功绩,这才将其关入诏狱,待此事全部水落石出,再让你用免死铁券来换。可偏偏有人不让他活,想通过他的死来激怒于家,挑起冲突,把水搅浑,把事搞大,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元智当即回击道。
无毒不丈夫,曹其昌这次实在是没辙,才忍痛拿自己的亲外甥的命,来当药引。
这种事情除了曹其昌,元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有如此心机和能力做到。
于得山是小药引,而于可凡才是大药引,关键点。
这一石二鸟的连环计,手段玩得不要太溜。
这头蛰伏在王朝中几十年的苍狼,今日终究露出了森森獠牙。
仅凭这一手,元智不得不承认,曹贼,厉害!
“殿下想铲除工部上下多年的毒瘤,抄家罚没增加国库收入,这些都没问题,可偏偏要被你关入诏狱,让他去送死,我早就跟詹事府说明,于府可用免死铁券换人的啊。”于可凡哀嚎道。
元智眉头一皱,凛冽道:
“放肆,枉为帝国侯爵,竟敢说出这种糊涂言语,若非于得山自己违法,本宫如何能抓他入狱?”
“是,于府有免死铁券不假,但也得让整个工部贪腐案件了结之后,再换人啊!哪有随时保人之理,这里朝堂,不是江湖。”
“而他若非是你于府嫡子,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情,搁在别的人家,砍十次头都不为过,如此算来,他已经多活了许多时日,在诏狱也是有吃有喝的好生伺候着,从未吃过什么苦头。”
于可凡听闻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可他毕竟已经死了!”
“是死了,可不是孤下令杀的。”元智断喝道:
“你应该明白,孤绝对不是个滥杀无辜之君,以往死的大臣,都是藐视皇权,忤逆不道,而于得山交代罪行很清晰,也很快,本太子急呵呵杀他,有什么好处?”
于可凡冷笑道:
“你说的比唱得还好听,敢说在你心里,就没有在事成之后,把我和我的儿子全部杀掉,甚至于抄家灭门亡族的心思么?”
“有,但不是灭门亡族。”
元智回答得很干脆,“你于侯爷这些年追随曹府,坏事做尽,你的儿子更不是什么好鸟,贪污受贿,置江山社稷,百姓生死于不顾,孤是很想找个理由杀你们,可并不想灭门,殃及池鱼,更没有想让曾经辉煌过的于氏家族毁于一旦。”
“可现在摆明的是曹其昌,你一直敬重的大舅哥动的手,你不敢去找他说理,却敢来孤面前放肆,怎么,你就以为孤不敢举刀了是吧。”
太子爷的话,句句戳心,于可凡脸色铁青。
这是血手门的惯用手法,尽管曹其昌会百般狡辩,但于可凡心里像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手指着元智说道:
“殿下,何必狡辩这么多,这一切皆因你而起,冤有头债有主,眼下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于得水被你杖毙,我儿于得山被你抓捕,因而被害的事实!”
“混账!你这叫不怪老虎怪山,混淆是非。”
元智大怒,他走到于可凡面前,冰冷地盯着他,凛然说道:“本太子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便要怎样?”
于可凡踉跄地后退两步,惨笑道:
“元智,老夫这一生,今年五十有七,知天命过七年矣,为官数十载,官职二品,勋职从一品,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到现在,子嗣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元智,老夫不妨跟你明说,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老夫有数千死士已经埋伏于京城之内,还有军中旧部,横竖是个死,让这元氏天下,随我于家的灭门而乱一场,何不快哉!”
数千死士?
有点危言耸听。
但数百死士也许是有的。
可就这数百死士,比其他任何威胁都要来的大和直接。
喔靠,这个于可凡状若疯癫,他的脑袋瓜子里装的全是痛苦和仇恨。
还没等太子爷开口反击,于可凡继续道:
“我于家绝后也没关系!反正有那么多人跟着一起陪葬,于氏家族从此也会跟着名留青史!”
“你疯了,你们于家现在是断子,但还没绝孙,不过你想要断子绝孙,孤就成全你。”
元智盛怒,他眯起眼睛,从眼珠中间射出一丝寒芒,凛冽道:“丁九!”
廊道上杵立的丁九,连忙大步进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于可凡见状冷笑一声,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太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感到害怕。
人没了追求,也就没了欲望,更就不会露出破绽。
以前之所以隐忍,都是为了保住长子于得山的性命,甚至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换儿子命的打算。
可现在唯一的长子也没了,于可凡觉得自己已经没了任何破绽,可以赌上一把。
然后,接下来当他听到元智下的令旨,让他不寒而栗。
“传旨,于府忤逆不道,意欲谋反,灭九族!命千牛卫迅速上门抓捕,男丁当场斩杀,女眷充入官妓。”
元智看了眼脸色瞬间惨白的于可凡,淡漠道:
“既然于侯爷已经不管洪水滔天了,那么就让他亲眼看看,他的族人是怎么惨死的,本太子倒想瞧瞧,侯爷的数千死士是否来救?”
“元智!”
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太子爷没按常理出牌,不跟他讨价还价的谈判,而是痛下杀手。
于可凡勃然大怒,声音尖锐到近乎刺耳,他尖叫道:
“你居然羞辱于我至此!不怕传扬出去,兔死狗烹,毁了
整个皇家的名声?万民滔滔,天下众口悠悠,你就不怕被千夫所指!?”
“怕,当然怕?”元智冷笑道:
“你于可凡不怕成为历史罪人,不惜以于氏九族作为赌资,被后世子孙永远唾骂,孤还怕什么?这件事情只要昭告天下,这天下人的众口之悠悠,说的是你还是本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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