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厅不仅狭窄了许多,而且东西两侧的走廊里各有一排房间,厅内除了正中央可以被用作舞池的地段外,其余地方也摆满了石雕,立柜等可以遮挡视线的东西。
雷加还是下了点功夫的,沙发、吧台、点心柜,该有的东西大致都补齐了。
此时大厅里人来了不少,一开始众人还有些拘谨,但大家都是滚石镇的熟面孔,几个擅长调节气氛的人热了热场子,其他宾客们也就顺势放开了。
两个吟游诗人在离舞池不远的地方弹着手摇琴。
美妙的乐声引着人们追逐快乐。
马修看到有些胆子大的男女已经在舞池里跳了起来。
他们的舞步可能不是特别标准,动作更难称得上是优雅,但热烈而充沛的情感就是对舞姿最完美的诠释。
马修沿着舞池边缘行走着。
几个青年男女在角落里说着话——
有个长着许多雀斑的男孩子被旁边一个朋友的下流笑话刺激到了,气的满面通红,其他人则是齐哄哄地大笑起来。
一只小黑猫身手敏捷地从墙边跑过,它跳到了后面的花园里,很快就不见踪影。
路过一个摆放着炼狱风格的盔甲骑士架子的时候。
马修还看到五人委员会之一的丽兹女士和另一名中年女性一起,在给布莱德介绍女孩子。
大胡子看上去非常局促,他始终低着头。
丽兹女士或对面的女孩问他话时,他才抬头应上一句。
马修看得啧啧称奇。
“每个被催婚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布莱德很可怜,但我却一点都不同情他,甚至烦透了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此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举着一杯红酒,来到了马修身边说道:
“因为我们家有个传统,如果大儿子没有结婚的话,那么无论二儿子和外面的女人如何干柴烈火,也会被无限地被要求推迟结婚的时间,我因为这个原因至少失去了两个爱我的女孩,我可以等得起,她们却等不起了。”
说着,他冲马修无奈一笑,伸出了左手:
“帕顿,滚石镇的北方税务官,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而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你,爱种树的法师,优秀市民的有力竞争人选,领主大厅新上任的法术顾问,雷加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马修,对吗?认识一下吧。”
马修很和气地与小帕顿握了一下手。
前不久泽勒在处理西边村落抗拒交税的案子里就提到过他。
税收官小帕顿,就是那个案子的当事人。
他同时也是守备队长布莱德的弟弟,以及丽兹女士的二儿子。
目前据说是因为得了花柳病的缘故,正在家中休养。
“看来你的怨念很深。”
深蓝港的人还没有到场,马修随意地与小帕顿攀谈起来。
“当然,我因此而失去了爱情,而且还不止一次。”
小帕顿撇撇嘴: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母的眼里永远只有大儿子和小儿子,像我这种不上不下的注定要被人遗忘。但他们真的关心布莱德吗?我也很怀疑。”
“我知道布莱德有个喜欢的人,她是镇子南边一个私酿酒坊的小寡妇。
哦,布莱德爱惨了她,他经常去光顾她的生意,而且是带着守备队的兄弟一起去的,可布莱德压根不敢看人家小寡妇的眼睛。
他只能默默地喜欢着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过去三年里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伴。
有时候我真想替他把小寡妇绑回家里算了,让他早日结婚,顺带也能母亲操心操心我的婚姻大事。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可能呀,那个小寡妇配不上我们家,我真这么干了,哪怕那是布莱德的意思,我母亲也只会打断我的腿。”
马修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小帕顿耸了耸肩:
“这是小寡妇在床上跟我说的。
她一直都知道布莱德喜欢他,也一直在等布莱德的表白,可一年过去,一年半过去,布莱德迟迟没有行动,哪个女人能等得了这么久?
她死了丈夫,带着三个孩子。
一个人支撑私酿酒坊可是很辛苦的事情啊!
布莱德的懦弱让她失望透顶,不得不倒向其他男人,比方说我。”
马修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这样做,不会有心理障碍吗?”
小帕顿诚实地说:
“会有一点,老实说我和那个寡妇也没有什么感情,她图我掌管税收的权力,我图她一时的欢愉,之后就是索然无味的体液交换了。或许我只是想报复布莱德,谁让他抢走了父母所有的爱和目光。”
“我今天过来逛一逛,就是希望能看到布莱德相亲成功的那一幕,但从今晚的表现来看,没有女人会愿意和一个在跟自己说话时只会盯着脚趾头看的家伙过下半辈子的。”
“我真是太倒霉了!”
说着,他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样子准备离开了。
马修奇怪地问:
“这就走了?不多玩一会儿?”
小帕顿摆了摆手:
“算了吧,你应该听过我的事,我在北边那桩糟心事的里得了点疥疮,现在还在吃草药呢,就不祸害别人了。”
“从今天的架势来看,我这辈子恐怕都结不了婚了,悲哀,真是悲哀!”
他叹着气地朝出口处方向走去。
马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
没走出去几步,小帕顿突然折返回来,将一个小小的纸包拍在了马修的手里:
“这东西我短期内也用不上了,送给你吧,就你这脸蛋,今晚恐怕会很辛苦的,别忘了保护好自己和女伴。就这样吧,红人先生,希望你能在雷加面前替布莱德美言几句,让他给布莱德找个老婆,早日成婚吧。”
这次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修好奇地拆开纸包一看,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三节洗得很干净、制作精良的羊肠!
“马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马修侧过脑袋,看到西芙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蓬松长裙,额头上贴了几枚漂亮的水钻,正冲自己热情又羞涩地笑着。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纸包和羊肠塞进了妙法行囊里。
“没什么,一点施法道具。”
他咳嗽了一声。
西芙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她那光洁的下巴微微抬起,满怀期待地问道:
“能和我跳一支舞吗?马修。”
马修迟疑了一下:
“我不太会跳舞。”
西芙大方地握住了他的手,眼里噙着笑把他拉到了舞池旁边:
“没关系,我也不会,随便跳一下吧!”
说话间。
舞池里的光线稍稍暗了一些。
又有两个吟游诗人走了过来,他们和同伴交换了一下手势,伴舞的乐曲陡然变得舒缓柔情起来。
舞池里众人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缓慢优雅。
初夏时分。
舞池里隐约能听到花园里传来的蟋蟀声。
那是名为生命的澎湃乐章,开始在这片大地之上温柔地奏响。
……
第二大厅东侧走廊,一间狭窄的密室里。
雷加不断地调整着水晶球的角度,舞会上的每个角落都被他尽收眼底。
“你怎么没有阻止他们?”
泽勒的声音从密室的阴影里传来。
雷加沉默了一会儿:
“我确实很想把马修抓起来打一顿,但在舞会开始之前,西芙找到我,和我聊了很久很久。我们谈到了很多的话题,其中那些话题我从来没想过和她聊——她甚至主动和我提起了续弦的事情。”
泽勒感慨道:
“老父亲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雷加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我只是不想成为被她讨厌的那种父亲。”
“退一万步如果她真的要嫁人的话,马修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泽勒笑呵呵地提醒说:
“别忘了他们的认识过程,你难道不介意吗?”
雷加哂笑道:
“你是说西弗尔公学?开什么玩笑,马修本身的优秀程度难道还需要一个凡人学校的教师职位来提供支撑吗?”
“这家伙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天之宠儿,我敢打赌,就算马修没去那个学校当教师,以西芙的性格和喜好,只要见过他一面,还是有可能会中招的。”
泽勒深以为然道:
“这话不假,西芙和她母亲在喜爱的男子方面,口味竟然出奇的一致。”
雷加佯装诧异道:
“难道马修和年轻时的我很相似?”
泽勒想了想:
“在某些方面,马修比你还是要差点的。”
雷加面有得色:
“那是当然。”
泽勒笑着说:
“他的嘴没有你年轻时候那么贱。”
雷加呵呵一笑,表示自己对此已经完全免疫。
可下一秒,他忍不住一拳头捶在了桌子上:
“手放哪呢?妈的,我这就去捶他一顿!”
泽勒看了一眼水晶球:
“肩膀上也算过分吗?我看马修的动作挺僵硬的,他一直在刻意和西芙保持距离,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据说他已经拒绝过了一个学生的表白,他似乎很介意这个,万一西芙的表白也被他拒绝了,她会很伤心的吧。”
雷加面色一滞,又忍不住砸了桌面一拳头:
“那可不行,如果西芙真心喜欢她的话,我不允许他拒绝!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他绑到西芙的床上去!我女儿看中的男人,就算老子再不爽一万倍,也要如她所愿!”
泽勒笑了笑:
“这几天被烦心事刺激到了?终于准备卸下平庸的伪装,暴露出本性了?绑架七圣联盟的法师这种事情你也敢说?”
雷加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的眼底突然浮现出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血旗家族每一个成员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上位魔鬼的鲜血,哪怕在炼狱之中,我们也是最特殊,最叛逆的那一种。为了西芙,七圣联盟算什么?大不了我把马修一绑,带着他们两口子回炼狱,逼他多生几个宝宝日子久了也就消停了。七圣联盟为了他难道还会追到炼狱来不成?”
“等等,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种胡话?”
雷加忽然反应了过来:
“我现在明明是很不爽马修那小子在吃我女儿的豆腐!”
泽勒提醒说:
“是你女儿在吃马修的豆腐。”
“而且你也得准备准备了,阿莲娜马上到场,瞧,她的养女朱迪已经出现在走廊里了。”
“这里的水晶球由我来接管吧,额,要不要提前预祝你续弦成功?”
水晶球里。
一个满眼好奇的少女走入大厅。
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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