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百姓固然名望远不及许王氏,但根据时代发展规律,靠着百姓一代代累积下来的经验衍生出来的法子,绝对错不了。
许王氏脸上阴晴不定。
身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蚕农,许王氏深知丝绸的最后质量跟蚕种的优劣密切相关。
为了培养更好的蚕种,他们会在腊月大雪天,即铺蚕种铺于雪中,令雪压一日,以低温淘汰病弱蚕卵,古人称之为天裕,还会以温汤淋洗,促进蚕卵孵化,俗称浴种。
这个时代是没有温度计的,温汤的温度高低,全凭经验。
为了培养更好的蚕种,许王氏家中几代人都在研究此法,可从未试过以石灰水来消杀。
此事若成,不亚于一个新的思路。
许王氏在陈青兕也不敢摆出专家的架子,尽管她不太相信此法可行。
“可否让老身,近看一些蚕种?”
陈青兕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王氏上前眯着眼睛静观,有些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惊骇,说道:“这些蚕种居然皆是上品?却不知是从何处购来?”
陈青兕道:“是本县蚕农自己培育的蚕种……”
许王氏脸上闪过一丝幸喜,说道:“可一直在用这石灰水消杀?”
“一直在用!”
得到如此答案,许王氏激动得慌忙作揖:“迂妪鲁钝,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许王氏干了这行一辈子,对于蚕种的优劣一眼即明。
他们嘉州的上品蚕种从不外卖,以确保丝绸之乡的卓然地位。
不以蚕桑出名的青溪县竟培育出了可以跟嘉兴相比的蚕种,足见这石灰水消杀之法,不但可行,而且极有效果。
他们许家能够成为蚕桑行业的领头羊,也在积极改进各种方法,并未从蚕种消杀方面入手。
她眼中透着一丝遗憾可惜,此法若由他们许家掌握,许家地位当更上一层。
只是虽相处时间不长,许王氏却能感受到陈青兕的为人,他不是将这种绝密技术藏私之人,相比让一家独享此技术,他更愿意让全天下的蚕农都拥有这种方法。
经过这番插曲,许王氏对于此间事情更为上心,除了亲自传授青溪县蚕农经验心得,还答应从嘉兴调来两名弟子全程指导。
便在这气氛绝佳的时候,下人汇报主簿雷欣从桐庐县购回蚕种,已经返回县内。
陈青兕双手一合,说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大匠一同去看看?”
“也好!”许王氏刚刚当了一回井底之蛙,也想瞧瞧是他们嘉兴蚕种被后来居上,还是仅有青溪县是例外。
雷欣一脸兴奋,带着邀功的语气说道:“陈县令,相比嘉杭不愿出售上等蚕种,次等蚕种也是天价,桐庐县极好说话,不但卖给我们上等蚕种,价格还实惠。”
许王氏得陈青兕授意,来到马车旁,打开一筐竹篓,一眼望去,神色大变,伸手取过一串,拿到眼前细看,最后甚至用指甲撕开蚕茧,察看里面的蚕蛹。
许王氏一言不发,逐一打开雷欣购买来得一筐筐竹篓,方才道:“回禀县令,这些蚕种看上去确实是上等蚕种,但大多都是病种,弱种,甚至是死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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