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吃得差不多了,话也说到无话可说了。裴冲说,回到中京就会遣官媒到冯家,过大礼,冯敬廷欣然应允。
陈夫人跟过来东拉西扯了几句,好几次想插嘴说安渡产业的事情,都让冯敬廷打断了。
她憋一肚子火,离开观澜阁,上马车便发难。
“郎主这是何意?那样大的产业都给十二娘做嫁妆了吗?我们还有贞儿,梁儿,他们小兄妹往后是不娶不嫁了吗?”
冯敬廷看着她,直叹气。
“十二娘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舍命不舍财,你要敢跟她提安渡的财产,她能马上掀桌子,不认我这个亲爹……”
“掀桌就掀桌,你怕她不成。”
“我不是怕她!我是心有愧疚,当初是我们把十二娘留在安渡,送给裴獗,弃她而去的……”冯敬廷凶巴巴回呛一句,看陈夫人变了脸色,咽了咽唾沫,声音又软下几分。
“再说,我这不是顾及裴獗吗?”
陈夫人讽刺的笑,“不是你的贤婿么?你有什么可顾忌的?”
冯敬廷眉头狠狠蹙起,表情竟是比平静冷了许多。
“夫人可看出来了?大晋要变天了。裴獗的野心,不仅仅是加九锡,裂土封王而已。”
陈夫人一怔。
她沉在后宅妇人堆里,对天下大事不太关心,但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也并非一无所知。
“你是说,裴獗会造反?”
冯敬廷嘴唇勾了勾,暗沉的眼里是迸出一丝光华。
“乱世称王,强者为尊,大晋元崇帝的皇位,不也是从前朝手上抢过来的?这个世道,谁造谁的反?周天子以后,没有君王,只有僭王。”
陈夫人盯着他。
“他称王,你高兴什么?”
冯敬廷哼笑,捋着那一把美须。
“我许州冯氏,要是一门出两后,何愁家业不兴,绵福于后世?我冯老四要是做了晋齐两国的国丈,谁人敢不高看一眼?”
他斜着眼看陈夫人,一副得意模样。
陈夫人竟罕见地没有反驳。
“若真如此,是喜事。”
冯敬廷是两国国丈,那她能少得了好处?-
冯蕴没有收下大满送来的玳瑁,一是她事情多,没那样多的精力照管。二是想让鳌崽独宠,不想分走对它的怜爱。三么,当然是觉得玳瑁养在齐宫里,养在冯莹的眼皮子底下,更能恶心人。
她今日高兴,也小饮了几杯,回到房里已有薄醉,沐浴出来,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却见裴獗独坐红炉边,眉头紧锁,似在思忖着什么。
冯蕴微诧:“将军不是说营里有事,即刻就要走?”
裴獗看她一眼。
“我是替你解围。”
在观澜阁面对冯家那一家子,她强颜欢笑,虚与委蛇,要装模作样地扮演父慈女孝,心底多少是有些不痛快。
但她没料到裴獗会这么做。
愕然一下,笑着走过去。
“明日几时出发?”
裴獗起身,见她头上湿漉漉滴着水,将人按坐下来,拿起巾子自然地替她绞干头发。
“司天监看了期,定在卯时。”
从决定离开信州回京到现在,裴獗都没有让冯蕴收拾行囊,她大抵已猜到他的决定。
“哦。”冯蕴仰着头,靠着暖烘烘的炉子,眯眼享受他的侍弄,低低道:
“那我呢?是留在安渡吗?”
裴獗没有迟疑,“好。”
果然是早就想好的。
冯蕴莞尔,“大王没有让我同行的打算?”
裴獗听这声“大王”有些别扭。
旁人有称他为“雍怀王”的,也有叫大将军的,自然也有叫“大王”的。封王者,多叫大王,不足为奇,可冯蕴带着笑说来,就带了一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他略略沉吟,只是想一下,便坚定地道:“此去中京,前路未卜。你留下来,可保平安。”
今天又出门吃酒了
二更会晚些,抱抱!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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