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盯着八个字,久久无言。
两子站于前,也一语不发,脑海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二叔做天子?他配吗?呸!”
“兄终弟及”说的是晋王,汴梁城中唯一的官家亲弟弟,老四被贬在洛阳,这四个字言简易懂,但“烛影斧声”是几个意思?
看着案上的四张纸,赵匡胤一一拿起,翻来覆去,不断摸索着。总结来看,就是三句话,分别是过去时,现在时,身后事。
“身后事”?“烛影斧声”?谣言。
我就是从谣言做了天子的。
“点检做天子”五个字成全了如今的我。
谣言是赵老大敏感中的敏感,软肋中的软肋,谁碰谁死。
赵匡胤从谣言“点检做天子”开始,然后“黄袍加身”,最后“杯酒释兵权”,走完上位三部曲,完成权利的高度统一。随即代后周,终成大宋,完成举世霸业。
“嗯,父皇,这第四张纸背面有点厚,还发粘。”太子赵德昭搓了搓手指头,言道。
赵老大眼神一缩,接过来迎着亮光一看,确实如此,当即细细辨别,还有隐隐约约的潦草字迹。迫不及待,拿起桌上帕子,沾着茶水小心擦拭起来。
第一行:六年后王卒。
第二行:六年后昭卒。
第三行:七年后芳卒。
最小的赵德芳脱口言道:“我只有七年的命?”一语道破天机。三人大惊,脸色大变。
赵老大脸色阴沉得能滴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四个字“烛影斧声”,也指向了他的好弟弟晋王赵光义。
先有“烛影斧声”,才有后来的“兄终弟及”,也顺理成章有了后来的三人卒,以及灭四国,完成大一统。
常年杀伐征战,身强力壮的赵老大此时,怒火冲天,不可自制,暴烈之气蔓延。
若不信,前面的一桩桩,一件件皆有凭有据,也有自己亲自命令参与的,知者寥寥,但这最后一张纸就要命了,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命?辛辛苦苦一生,为谁辛苦为谁忙?
43岁的他深吸几口气,一连串的心灵冲击,一击比一击强,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对冥冥之中的神明凝望,才是最可怕的。
好一会,他才压下暴烈因子,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冷静,要冷静。
晋王府,31岁的赵老二瘫坐在椅子上,面若死灰,心如死灰。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大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他的传世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弟弟。
“我尼玛……,是谁?到底是谁?”赵老二抓狂中仰天长叹,看不见的毒蛇,一口咬到自己的七寸,凉了大半。
心腹幕僚程羽和贾琰大眼瞪小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更是急得不行。
这时,管家送来一个竹筒,说是门口捡到的。
赵老二疑惑的打开竹筒,拿出一张纸条,六个字像一把把匕首,直达要害,刀刀致命。
“赵老二,可得劲?”
两眼发红,气冲云霄,赵老二拿起旁边的砍刀,转身将管家一刀劈死,血洒明堂,犹不罢休,直至剁成肉泥。
赵老二疯了。
同一时间,“独臂大侠”王显来到汴梁城府尹大堂。
“爹,南唐的岁币被劫走了。”
因灭西蜀,王全斌军功累迁至汴梁府尹,踏入三品大员,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谁曾想上任半月以来,屁股还没坐稳,汴梁城就谣言四起,直至中宫。
刚刚领了官家的责罚,正在郁闷中。
现下,又看到只剩一条手臂的儿子,王府尹悲从心来,只有一条手臂,儿子前途尽毁,没时间抚慰滴血的心。眼下,上百万的岁币没了,怎么办?头大如牛。
“谁劫的?”
“南汉,北汉,南唐,吴越,西蜀,西楚,辽。”
王府尹懵逼了,头大如虎,越听越觉得被忽悠了。
“显儿,玩呐?前四个还情有可原,西蜀和西楚早就被官家给灭了,还有辽?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有各国军旗为证。”
糟汉子王大人彻底懵逼了,嗡嗡得,头大如海。
“我要去打仗,我要去战死沙场,我不要做府尹……。”
有凭有据,有前因有后果。环环相扣,步步生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日后,汴梁城皇宫大殿内。
“官家……!”
黑胖子赵老大看着白胖子赵老二,腻歪的不行,不说话。
“哥……哥!”
赵老大有点恶心,死死盯着眼前人,不搭腔。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古人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特么是来给我上课的吗?
历来皇权的座椅下,都是血淋淋的,新建王朝更是用千千万万的人命和如山如海的白骨搭建而成。
眼前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赵老大在深呼吸,调整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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