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资哼了一声,揶揄道:
“好在啊,好在来的不是定陶啊,不然这次脑袋搬家的只怕是我了。
哎,我又无钱无粮,下次若是遇上咯,只能伸长脖子让他们砍咯!”
张邈强笑道:
“哪,哪里的话。元利,莫要动怒啊!”
张邈在吴资面前确实心虚。
吴资虽然也是兖州名士,但跟张邈的关系也不算太近,因为此人习惯不好——吴资特别讲究仁义、蓄养了流民,大灾之年家里的府库都空了还不忘拿出少有的粮食来接济百姓,还到处找周围的豪族借粮,求他们周济百姓。
特么的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白花花的粮食给了流民多造孽啊,所以他对吴资才敬而远之,生怕吴资磕头求到了自己家。
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曹操居然有一支兵马能绕开众人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这说明这个冬日曹操不想继续忍耐,很有可能还要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张邈已经收到了王楷的求救,但他也知道王楷靠不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名声非常好,而且特别擅长用兵的吴资身上。
“元利啊,以前是我不对,这次孟德居然……居然再次杀害名士!再次杀害名士!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我绝不再藏私,我愿意拿出所有的军粮援助元利,烦请元利为……为咱们兖州士子报仇啊。”
说着,张邈俯身下拜,吴资慌忙搀扶起此人,哽咽着叹了口气:
“孟卓,何必如此!我……哎,我也是为了兖州士子,我也是为了……”
吴资捏紧拳头,长叹道:
“哎,曹操暴虐,残害了多少生灵,我……我只恨力寡德薄不能胜,此番他侵凌乘氏,又害死了许君,我……我心里能不难受吗?”
吴资的声音发哑,张邈心中感动,紧紧握住吴资的手。
吴资沙哑着嗓子道:
“我定要周济百姓,好歹让他们能吃些树皮草根果腹,要破曹操,当要以仁义为先。”
张邈无奈地道:“好,我,我此番便是节衣缩食、我自己吃草,也要让元利吃饱。”
吴资大喜,声音愈发沙哑:
“多谢孟卓,我此番必倾力北上——听说贼人便在廪丘,我与文远一道,以仁义为刀,定破那贼!”
张邈知道吴资是个言出必行的信人,他都以自己最热爱的仁义保证张邈也放心了,他拱手告辞,匆匆回去筹措军粮。
别看这灾年厉害,可兖州的豪族之前打的曹操就剩下三个县,着实抄了不少粮食,府库的积累不少。
之前曹操的威胁还比较远,因此大家都不愿意拿出各自的粮食劳军,可这次贼人已经打到了乘氏,还用这样暴虐的手段杀了许汜,众人人人自危,此刻张邈倒是很容易就能逼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从这来看,许汜一死倒是一件好事。
吴资看着张邈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背着手疲惫地走回去。
才走了几步,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吴资一惊,只见一个消瘦的汉子一瘸一拐的冲过来,一脸惊喜地道:
“府君,吴府君……”
吴资的卫士赶紧拦在前面,吴资摆摆手,握住那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地道:
“足下是……”
那人跟吴资握手,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嚎哭道:
“吴府君,我,我是从乘氏逃出来的,我,许公惨啊,许公是被张……”
“噤声!”吴资大惊失色,赶紧拉住那人的手,又环顾左右,确认四下无人,才点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来!”
那人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赶紧跟着吴资走入房中,两人刚刚进屋,屋中立刻传来一声犬吠,吴资沙哑着嗓子让狗闭嘴,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颤抖着道:
“我,我早就觉得不对,快,与我说说,乘氏出了什么事?”
那汉子哽咽道:
“张辽勾结黄巾,又引来了程昱的督邮徐庶,是,是他们合谋做的啊!
许公就是被张辽亲手所杀!我,我知府君仁义,特来为府君报信,府君千万小心张辽啊!”
吴资如遭一个晴天霹雳,浑身不住地颤抖,嗓子沙哑地几乎说不出话:
“你,你说张辽勾结曹贼?还勾结黄巾?这,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那汉子呜呜大哭,颤声道:
“绝不会看错,我亲眼看到一人,自称是黄巾司马俱,若是没有他,我等早杀了曹军!“
“还有谁知道此事?”吴资的心怦怦直跳。
“没有了!没有了!一千多人啊!只有我逃出来了!只有我自己装死,趁着他们不备才逃出来!
贼人能来乘氏,这周遭定有内应!我知府君素来仁义,所以只跟府君一人说!”
“这,这样……”吴资愣了片刻,傻傻地挠了挠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对了,你说的司马俱……是不是你背后那人?”
那人一回头,一把钢刀猛地刺进他的身体,他的血肉被利刃穿透,巨大的痛苦让他发出一声惨叫,第一反应就是遇上了刺客,他拼尽全力挣扎着,艰难地回头道:
“府君,快,快跑!”
可这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夺眶而出。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吴资好整以暇地笑着,满脸的从容踌躇,分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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