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让黑三儿和虾米、豆干,用一张夹被,把陈雀子和牡丹的尸首,连同那张人皮一并裹了,抬着尸首,跟在韩大胆儿和梅若鸿身后,来到今发生凶案的院儿。
这时那院儿里里外外围了一二十人,围着这些人俱是程老六手下的混混,程老六则端着碗热茶,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椅子旁立着个方桌,桌上摆着泥炉,炉上坐着个铜壶,壶嘴嘘嘘冒着热气。
被吓瘫的暗娼红梅早被搀扶进屋,菊那具没皮的尸首依旧扔在当场。现下虽是数九隆冬,但院中人多势众,寒气不入热气不减,尸首血气扑鼻,场面依旧摄人心魄。程老六却稳如泰山,端坐在侧,就着血气腥臭,饮茶静候,心志实非常人可比。
他见韩大胆儿回到院儿里,眼神自信,便知案件已有眉目。见韩大胆儿身后跟这个姿容俏丽的女子,一身洋派打扮,知道定是之前谦德庄大街上,虾米、豆干俩人欲行不轨的目标。他在李家哥儿俩手下,可是头号人物,为人机敏精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便不在街面走动,对于谦德庄街面发生的大事情,依旧了如指掌。
程老六早就拟定了后招毒计,安排身边得力手下,准备了熏香迷药,万一事后结交不成,便欲行诡计栽害韩大胆儿。对他来韩大胆儿身边虽多了个女子,不但无碍于自己的后招,可能反成他的累赘,实在不行还可擒此女,要挟韩大胆儿,所以多了个女子,反对己方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这程老六可不知道,若是韩大胆儿一人在此还好。正因他身边多了个梅若鸿,适才他把梅若鸿落在房上,心中颇为自责,现下更要加倍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但要擒凶拿贼,更要护她周全,所以程老六的毒计实是万难得手!
韩大胆儿来到院中,让黑三儿几人放下被卷。程老六见被卷打开,里面竟是两具冻尸,一张人皮,不禁眉头微皱,但此人阴鸷以极,所以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黑三儿跟着程老六日久,不等他发问,便将适才韩大胆儿查探线索经过全盘道出。程老六听完面带微笑,十分谦恭地道:
“韩爷!听黑三儿所言,您已将勘破此案,不知是否找到了元凶正犯?”
韩大胆儿道:
“凶犯身份,犯案动机我已尽知,现在都在我掌握之中,咱们有言在先,我要支会侦缉科,现在就派人来,将凶犯缉拿归案!”
程老六本以为韩大胆儿,查明案情,定要在人前卖弄一番,将案情大白。不少成名的神探都喜在人前卖弄,以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韩大胆儿定然也不例外,加上事前如此恭维,高帽又一顶接一顶给他戴上,他一旦查明案情,必会显示一番。
只要查明真凶,一切决断全在程老六一人,韩大胆儿若不和自己为难,一切皆休,如若不然,便依计行事,栽他一个污名。即便他本领再大,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到时群起而攻,必能将其拿下,更何况他身边有个女人吗,多了个累赘!所以他满以为一切全在自己掌握之郑
不料韩大胆儿却秘而不宣,却要通知总厅,程老六见此只能先出自己后招,将韩大胆儿制服,顺便抓住她身边的女人要挟。他可不知道,且不韩大胆儿在,他能不能抓住两人,即便抓住,只要梅若鸿少了一根头发,赵景生若是知道了,能把谦德庄翻过来,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院儿周围埋伏了六七十人,程老六打定主意要拿下韩大胆儿。他手握茶碗,正想以摔杯为号,手下其中几人手握熏香迷药,扑上去先撒迷药,然后众人便一拥而上,将其擒拿。
韩大胆儿是何等样人,早看出程老六必有诡诈,梅若鸿又在身边,早就提高了警觉,加以提防。他见程老六眼神不善,又手握茶碗,料到程老六必以摔杯为号,于是他一只手中扣了铁筷子暗器,准备在他摔杯一刻,便一发暗器将程老六钉死在椅子上,而另一只手则悄悄拉住梅若鸿的手。
梅若鸿的手被韩大胆儿拉住,心中有些激动,但他知道韩大胆儿这是打算动武,所以要把自己护在身后。
韩大胆儿嘴唇微动,低声对梅若鸿道:
“我一动手,你就趴在我背上,我背你上房!”
他俩和程老六位置较远,程老六只见他嘴唇微动,不知在些什么,举起手中的杯便要往地上摔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韩大胆儿忽见院中混混中,有个身影蹭着墙边往外溜,此人相貌眼熟,韩大胆儿登时认出,此人正是汇丰银行外,从自己身上摸走乌木方盒的贼偷儿“蚊子”!
韩大胆儿忽然冲着他发一声喊,喝道:
“嘿!哪里走!”
这一声如晴霹雳,震得在场众人耳中轰鸣作响,蚊子听到韩大胆儿喊喝,知道自己行藏败露,本想溜出院儿外此时已然不及,只好蹬塌屋前水缸先上墙头,而后翻身上房。
他虽然随面具人学了几手功夫,又被指点了些逃跑的轻身法门,但相较于韩大胆儿二五更的硬功,相差甚远,窜上房檐的动作只能尚算灵活,却远达不到迅捷的地步。
程老六正要摔杯,却见韩大胆儿一声喊喝,惊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汉子。他不明其中变故,但见这汉子行为鬼祟,又潜藏在暗娼院中,便以为他就是福厚里鲇鱼窝的杀人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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