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七年四月初,白鹿城。
琉璃抱着绣球,被众女簇拥在中间,宛如众星捧月。但她望着楼下叫嚷的男人们,却忐忑不安。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她是红楼中的花魁,她穿着新娘服,手中的绣球抛给谁,谁今夜就是她的新郎。说是招亲,其实是噱头,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是卑贱的艺伎,这便是她最好的命。
白鹿城主西田俊辉带着人早就在下面等着了,他对琉璃势在必得。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艺伎而已,还有人敢和他抢吗?
琉璃知道内定的人选是城主。无论她这个绣球抛给谁,下面的人再怎么起哄,最后拿着绣球走到她面前的一定是城主。她手中拿着绣球犹豫不定,重若万钧。
此时,忽一队迎亲队由远及近,打出的旗帜是奈良家的鹿角家徽。
“快看,那是奈良樱落,听说奈良和山中联姻,要走万里迎亲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里了。”一个红楼中的艺伎兴奋的踮起脚,企图看到新郎官的脸。
“奈良家作为幕府十三守护之一,位高权重,若是他能看上我,说不定我能脱离这红楼,飞上枝头变凤凰。”比起城主,对这些姑娘来说,奈良家是更尊贵的存在。艺伎嫁给世家为妻是想都不敢想的,能做一侍妾就是烧高香了。
“你就做梦吧,不过,春宵一度貌似也不错……”
琉璃听着周围笑呵呵的声音,面无表情。楼宇下那些粗鄙的男人叫嚣着,让她抛绣球的声音也越发催促。西田俊辉朝着琉璃笑,那笑容很淡定,一种大灰狼看小白兔般的淡定。这让琉璃很厌恶。此时奈良樱落骑着大红花马刚好到楼下。他意气风发的朝着周围笑着,不经意抬头看到了楼上的琉璃。四目相对,他好奇的看着琉璃。
琉璃双眼一眯,心中有了选择。她抱着绣球,双脚轻轻跳起,如投篮一般非常精准的将绣球投到了路过的奈良樱落的怀中。奈良樱落抬头间,琉璃却朝着他笑,仿佛在说你就是这人间的四月天。
今天她是新娘。
今天他是新郎。
为什么不能凑一对呢?
闹花魁本来是一个很热闹的活动,现在场面整个寂静住了,像是鸭子被卡主了嗓子。在场许多人看向西田城主的方向,心中窃窃私语。
“不会吧,这也太乌龙了。奈良少爷接住了绣球,这西田城主会去要吗?”
“奈良少爷你快扔绣球啊,不扔怎么抢啊,西田城主会尴尬的。”
“奈良少爷应该不会看上花魁,他有联姻的大事在身,怎会看上一个风尘女子?”
“他是路过新郎,遇到新娘,这不是巧了。”
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句,“奈良少爷,你今天就当新郎了,等什么呢。”
这一句如石子落入湖泊,掀起巨大的波澜。
果然,那些卡住嗓子的鸭子,改变了态度,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叫嚷的更大声了,吵得人耳朵都疼。
“你今天就能当新郎官,还用迎亲?”那些人大叫着,起哄着让奈良樱落进红楼。
“花魁琉璃可是倾国倾城,肯定比山中家的那位好看,是我我就应了。”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奈良少爷,莫等闲,损失黄金万两啊。”
“洞房,洞房…………”原先只是几个人,后来山呼海啸的般的叫嚷起来。
“洞房,洞房,洞房…………”
奈良樱落只需要将绣球重新抛出,当没发生过是可以的。但是他却偏偏下马,抱着绣球进了红楼。这叫什么?这叫顺应民意,与民同乐。
耳边是起哄的人群,进了红楼之后这些声音却越发大了,如海浪一般,他们高兴的仿佛自己要去洞房一般。
他的行为让西田城主脸色很难看,更让后方奈良家迎亲队的人尴尬无比。
但奈良家不好惹!而奈良樱落本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主。
……
奈良樱落不顾身后迎亲队的骚乱,径直上了红楼。
琉璃见此,嘴角一勾。她不顾红楼中众人的错愕,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小院,等着奈良樱落来找自己。一路上,她边走边将身上那些华丽的配饰扔掉,连喜服也给脱了,她的步伐是欢脱的。
奈良樱落,她知道他。奈良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他们的母亲来自秋道一族。她生育时恰逢战乱,分不清先后,又因嫡长子继承制,所以谁继承奈良家就成了问题。成年元服时原有一场比试,决定奈良家归属,但奈良樱落放弃了,自愿成为弟弟,然后当联姻工具。
她进入自己的院落,脱下了红色的华袍,洗去脸上厚厚的妆容,将头上发饰全部扔掉。
她换上朴素的白色裙子,挽起青丝,用红色发带扎起来。她拿起脏脏的扫帚,熟练扫起院子中的落樱。她尽可能的用力扫着,以图让自己流一点点的汗。她要用最好的状态等着奈良樱落的到来。她要让他看到她的活力。
这是她对奈良樱落已知情报的预判,她预判她更喜欢她现在的装扮。
她选奈良樱落而弃城主的逻辑很简单,奈良樱落更年轻,更顺眼,权威更甚,而奈良家就是她的仇人之一。她想调查清楚她家的灭门惨案,这是她多年来一直的心结。为了报仇,她每日晚间都会偷偷练剑,她的体力可不是这红楼中弱女子能比的。
https://jiwufengbao.com/book/56132/171076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