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无错。”
裴贞婉沉静而坚决,须臾功夫,她已从方才的悲痛情绪走出:“你在陈宫八年,恪尽职守,忠君侍主,六尚隶属后宫由皇后治辖,你维护皇后,有何过错?”
程芷蓝有一丝落寞,似是在接裴贞婉之问,却更像是对自己说:“我只是想,也许有两相皆宜之策。”
裴贞婉淡淡道:“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两相皆宜。舅父当时开城投降,不也是图着能保凤州百姓免于受苦,结果呢,”一声苦笑,道尽心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一心求着两相皆宜,此刻我怕还在南蜀同那些小人斡旋,如何能来到陈宫呢。”
程芷蓝心下已是理解,双手握住裴贞婉冰冷的手:“阿婉,师姐知晓了,但是我还是要道歉,我心底应该信你的,只是我心急了一些,没有下次了,我相信,你还是我认识的杨靖姝,那个红衣胜枫,光彩照人的伶俐少女。”
“师姐,我知道什么是忠义仁德,礼信诚达,我亦想遵循守护。只是当下的情景,容不得我不去做些龌龊诡谲之事。”裴贞婉的神色炯炯,“我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就知道何时应当机立断。对有过之人,我不会心慈手软,对无辜之人,我能避让定然避让,可若无法,我也会坚定行事。”
这一遭对话下来,程芷蓝心下已了然,眼前这个经历了大劫的裴贞婉,自然没了当初杨靖姝的天真烂漫,可这谋定一件事情便必要达成的性子,与当初那是如出一辙。这样的裴贞婉,让她心疼,但不厌弃。
“师姐当我,真是要投靠卫贵妃么?”
“我自是知道你不是,卫家与曹家姻亲,你怎么可能。”
“日后我当真会站队的话,也会是皇后这边,她才是正统敕封的中宫。”
“什么?”程芷蓝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自幼习舞习乐的她素有涵养,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怕是宫里诸人也不曾见过,“你,你方才说皇后?可,你明明在……”
裴贞婉把话挑开了说,心底确实也轻松了许多,一如往日运筹帷幄之状,“不错,眼下我确实是在帮卫曼之对付皇后,可这也是应了鹬蚌相争之理。徐皇后在后位多年,虽说无功,但也无过。卫曼之因了母族的权势,确是觊觎后位,他们两人相争了这六七年的时间,皇后一直节节败退,也是到了章才人这里,卫曼之做的过了,惹了陛下不快,徐皇后才舒畅了几日。卫曼之努力了这么些年,一朝失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度争权,以求东山再起,越是这样的时机,她才能越出差错。我若助她,不令皇后受些委屈,怎能行事。”
“这我知道,可,你如今得罪了皇后娘娘,他日怎能再辅佐于她?”
“我算不上得罪她,得罪她的是卫贵妃不是?何况此事,也并不会对皇后有什么影响。”
程芷蓝思忖了一下,却想不通这关节,沉湘记直指皇后与章才人,宫里现下几乎人人皆知,她大体也能猜到,章才人已然存了畏惧了皇后之心。皇后莫名背了这样一遭名声,怎能说没有影响。
裴贞婉定定地看着她,知她不解,便解说道:“此事并无实证,皆是众人猜测,即便去到陛下那里,凭陈帝的作风,也不会对皇后说些什么。至于宫里,无人伤,无人死,不过与章才人尴尬了些,既然是关系,以后有的是修复的机会。皇后依然是皇后,众人依然不敢用此事说些什么,否则便是构陷,她,有什么影响呢?”
程芷蓝不由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阿婉,看来你思量的十分足,即是这样,我便放心了,日后再不过问你的打算。只有一点,若有我能搭手的地方,一定要讲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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