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黒德尔·阿明来说。
伍德·普拉克将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达奇·佩洛西用书信把他送回了人间。
就在这对难兄难弟抱团取暖时,围在火炉旁的兄弟们得出了一个相对安全可行的对策。
驿站里的食物和水管够,所有人躲进地窖,躲上两天再做决定。
一切都这么说好了。
如果这两天里土匪没来,说明露丝的孩子们收到了风声,已经就地解散。
如果来了,也能营造出驿站已经人去楼空的假象,就此逃过一劫。
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从此天各一方。
伍德还有话说——因为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愿意窝在地窖里将命运交给别人做决定。
他想,地窖里没有照明,不通风,也不能亮火把,更不知道时间。
——这么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是伍德提出,必须要有一拨人在天亮时出去放哨,如果有机会,就向王都的卫戍部队送信。
这拨人里不能有店老板,因为店老板抵不住撬嘴费的诱惑。
也不能有“熟面孔”——比如小刀、伍德还有达里欧,在露丝妈妈露面时,这些人已经完完全全暴露在土匪的眼里。
于是乎,破晓时分。
当第一缕阳光融去苔原上的寒霜时。
驿站里只剩下了薇薇和达奇。
他们躲在草料间的饮水槽旁,享受着早间清新的空气,享受着或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点时光。
此时此刻,薇薇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
达奇先生问她:“你是伍德少爷的妻子吗?他就这么把你卖了?”
薇薇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
达奇先生说:“那你赶快回去,往椿风镇跑,这条路上的土匪让狼咬死大半,你跑回去还能找到帮手。”
薇薇坚定地摇着头。
“我要和丈夫同生共死!像书里写的,要是他活下来,我却死了,这辈子他都忘不了我!”
达奇先生失了神,他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那是马蹄声。
——有人要来了。
手边只有两条枪,达奇先生可不会开枪。
他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普拉克家的少夫人,往南边疯跑,往椿风镇跑。
草料间里只剩下薇薇。
她拦不住达奇,咬着牙,只晓得等死。
她不知道来了几个人,也不知道这些土匪会对她做什么,她只盼着自己能靠着聪明才智活下来,就算会死,也要忍着痛,别叫唤出来,要是范克里夫听见了她的叫声,那就麻烦了。
远方跑来六匹马,一共六个人。
他们身上有血,像是经过一番苦战,眼睛里失了神采,手里抱着枪。
有人对着驿站大声喊。
“妈妈!我们回来了!”
“有人给我们报信,说你不要我们了。”
“我杀了他,把他的脑袋塞进了屁股里,谁叫他只会放屁呢?我想他说的一定是瞎话。我还杀了好多好多不听话的兄弟。”
“妈妈……”
“妈妈!”
“你在听吗?你还在房子里吗?”
没人回应他们。
他们抽出马腹旁的松脂火把,准备烧房子。
薇薇看得急了眼!那一刻她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从饮水槽旁爬了起来,正准备举枪。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黒德尔·阿明推开了房门。
他捂着皮帽,苔原的寒风将他的衣服吹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六块腹肌。
土匪们扔下火把,想端平枪。
马儿叫火焰惊得撩起了蹄子。
太阳刚刚攀上木屋的瓦顶,刺眼的光亮瞎了匪徒的眼睛。
黒德尔·阿明拔枪。
是伍德先生送给他的铸铁转轮手枪。
他嘴里塞着猩红色的蕨菜,将它吞下肚子。
他轻声呢喃,和马儿说。
“靓仔登场。”
枪口迸出死神的吐息。
“救星驾到!”
六枚子弹炸开六朵绯红的蔷薇花。
地上多了六具尸首。
弹轮在阿明大拇指的拨弄下,转了一圈又一圈,铜皮弹壳落在门廊的地板上,溅起扬尘。
客人们从驿站中鱼贯而出。
薇薇抱着枪,哭得满脸鼻涕泪。
她说:“你骗人!伍德!你个混蛋!你骗我!你明明说不会出来的!”
伍德先生捂着头,拍打着保镖的肩。
小声说道:“牛逼。”
他又对妻子喊。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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