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试试!”向冬漾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她。
姜晓棉朝着寸眼距离的湖面,扔下石头,湖水响出沉闷的叹息。
“呐,石头丢水里了,可是坏心情还在啊!”
向冬漾见她如此,笑着又捡起一块石头,跨出脚距,臂膀张到最大幅度,示范道:“不像你这样扔的,你看我!”
“噗通”
石头抛向水面,溅起的水声清脆响亮,并伴着他的呐喊:“我讨厌你们!”
“把坏心情大声地喊出来,把你心里头的愤怒尽情地叫出来,让它们带着一切糟糕的事情沉入湖底!”向冬漾把石头捡给姜晓棉,“你再试试,像我刚才一样。”
姜晓棉攥着掌里的石头,呢喃自语:“糟糕的事情…”
“对,就是糟糕的事情!”向冬漾在一旁鼓励她。
姜晓棉闭上眼睛,满脑子里糟糕的事情太多了,像垃圾一样占满了大脑的内存,意念驱使着她:“把它们通通扔掉!”她睁开眼睛,抛开石头,用力甩扔到湖里。
“我恨你们!”
“咚!”
湖面一声响应,石头以最快的速度沉入水底,惊起的鱼儿随着泛起的涟漪慌逃,又跟着变小的波纹恢复宁静。
姜晓棉忽觉得方才嗓子里痛快嘹亮的声音,让压抑许久的怨忿得到释放,松了一口气后,莫名而来的坦然,她舒眉展目笑道,“整颗心好像顺着一股舒畅的热气在呼吸,真的有那么一点轻松。”
向冬漾再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后歪过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坏心情呢,就不能闷着,闷着就发霉了!要大声发泄出来,它就会从你的心里慢慢溜走!”
他说着摊开左掌,垫起右手手指做了一下溜走的手势,阳光堆积在他眯笑的眼角上,暖着姜晓棉的心房。
“你平常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吗?”
向冬漾一脸摇头,坏笑地讲:“可不止会这样,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更离谱,会去翻隔壁教室的窗,溜进去后,把他们班的黑板报擦个精光,再乱七八糟地涂鸦,所以我经常会被广播叫到徳育处报道;如果是在家里,我就会把我妈妈高跟鞋的鞋跟通通拆出来,把它们藏在不易发现的角落,你能想象我妈妈在出门时找不到鞋跟而满屋转悠的表情吗!”他说话间,呵呵的笑声,露出齐排排的白齿,让人忍不住要跟着发笑。
姜晓棉笑扭过头:“原来你这么坏。”
向冬漾难得见姜晓棉笑容舒展,眯着眼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问:“你敢不敢跟我坏一次?”
“坏?”
姜晓棉连忙摇摇头。
“不怕,出了什么问题我担着!”
向冬漾挑着贼眉,眨着一双鼠眼,伸出舌尖轻抿了一下上唇,像足了要干坏事的模样。他的眼神捕捉到不远处花草匠刚放下的修剪机器,而那名花草工人刚往厕所方向走去。
“走,咱们去那边。”
拉着姜晓棉来到树枝旁,向冬漾拿起机器递给她教道:“你按下这个,把这些树枝都当做坏心情狠狠地修理一番!”
姜晓棉听了连忙放下机器缩回手,摇头笑了一下。
“别不敢啊!我教你!”向冬漾说着握起她的手,开动机器。
机器的嘈杂声伴着噗嗤的笑,那丛矮小的树枝被他们推推玩玩,由着落了一地的狼藉残叶,最后秃零的树枝杂乱无章,一塌糊涂。
整排的枝丫差点被祸害完,才有大老远的声音追过来呵斥:“喂,你们两个干什么!”
“快跑!”向冬漾狡黠一笑,拉起姜晓棉的手,两人奔着脚步逃之夭夭。
姜晓棉第一次昧着良心调皮,享受这刻逃逸的欢笑,倾落下来的阳光温暖着脸颊,身边围绕的暖风,都那么友善曼妙。
喜逐颜开,她的笑,毫无保留。如被束缚已久的困马,享受奔在大草原的自由。
时光摊开卷轴上的人物描写,用粗细的分秒,描绘了他们的笑。
共同的笑。
教室里,只留有韩非然正对着书本用功,“啪”的一声,一堆照片被扔在书本上,抬头看时,扔这堆照片的人是叶窈。
叶窈从鼻孔里发出的蔑笑,“看看吧,你的心上人和你的情敌是多么甜蜜!”
韩非然翻看了一下照片,里面全部是姜晓棉跟向冬漾在一起的场景,图书馆,湖边,花草台,脸上洋溢着各种角度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照片怎么来的?”韩非然望着叶窈来者不善的嘴脸,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
“咱们可以算得上是‘盟友’了,你如果喜欢姜晓棉,就要趁早出击,别让她抢了我的向冬漾。”
韩非然不听这些,他的眼神变得锋利,抓着叶窈的手,扯高了嗓门来问:“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些照片到底怎么来的?你跟踪姜晓棉还是跟踪向冬漾?”
叶窈一看韩非然勃然大怒的表情,急忙挣脱了手:“这是我朋友遇到的,我干嘛去跟踪他们!”
“哼!”韩非然冷笑,目光如豺狼一样凶狠:“我警告你,你对向冬漾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不要找姜晓棉的麻烦!”
叶窈开始有些惧意,“你…你以为你是学生会副主席我就怕你啊!”
“叶窈,我和姜晓棉,韩非然三个人再怎么样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让你手下那些乌鸦嘴闭上!否则,我看你怕不怕我!”韩非然的狠话警告,眼神中直逼的杀气几乎要把叶窈杀得体无完肤。
她原本是来找韩非然合作的,不料反倒落了一身亏,心里又哆嗦又气愤,拿了桌上的照片就要离开。
“等等!”韩非然叫住了她,“人走,照片留下!”
叶窈回头把照片重新甩回了桌上。
韩非然靠在窗边,额头上有滴冷汗落下,他抵着气息无奈地闭了眼睛深思。很想平熄燎烧在胸膛的妒火,但是向冬漾这个人,真的能让人嫉妒到发火。
一会后他觉察到有人触碰照片,以为是叶窈回来,睁了眼睛就要骂:“我说你怎么阴魂不…”话一出口,看到面前的人是姜晚莞,他才闭口止住了最后一个字。
“晚莞,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晚莞垂着眸,如实相告:“早在叶窈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口了。”
“刚刚,让你见笑了。”韩非然收敛了脾气,缓下语气,“你来找我是有…”话还没有说完,姜晚莞就依偎在他怀里。
“非然,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姜晓棉,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吗?这滩浑水,你不要去搅了好不好。”姜晚莞话中带着温柔的恳求。
韩非然推开了她,漠视的眼神不带丝毫怜意,“晚莞,我知道,当初我把你错认成了晓棉,你才会关注到我,忘掉这件事吧。”
“可是姜晓棉根本不喜欢你!这些照片吗?这还不够吗?”
“不够!”
韩非然认为这些不足够是他放弃姜晓棉的理由,“晓棉没有亲口说过她喜欢谁,几张照片就让我下定论,这不是我判断事情的风格。”
一度执着的话,让人跌入深海。沉默,再沉默。
姜晚莞的眼眶早蓄满了晶莹的泪花,直到韩非然离去,泪才敢放肆,如决了堤的洪水,爆涌而出。
她输了,不是输给谁,是输给了自己。
当初,对于这个空有一身才华却穷得叮当响的小子,她犹豫不决。
如今,因为一场错位的乌龙,他爱的是别人,自己又要拼命挽留。
奴颜婢膝。
可笑至极。
轻贱到底。
一直想当花圃里高傲的玫瑰,却活成了荒地里丛生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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