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没有动静,秦大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仿佛刚刚镇压了一次起义,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王国。
“怎么?不敢去了?”
“你给我看这个纪念章,不就是怕咱们扭送你去派出所么?在我面前,就不用再装了。”
“老头子我虽然识字不多,但外头进来的报纸和书信,都是我这个村长接收和派发,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烟雾弥散,严语的眸光变得有些凶戾,但很快就变得平和下来,仿佛这样的变化,他暗中已经练习了万千次。
秦大有双眸如老狐狸那般的敏锐,只是轻笑了一声。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老河堡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任何人胡来,进了这个村,你就只是教书匠,能做的就是好好教导村里的孩子。”
“我秦大有素来不说假话,孩子还在外面,你要找便继续找,但敢再次挑衅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种绝对的自信,似乎与生俱来,严语也不太明白,这老头子为何这么有底气,将纪念章还给自己,如今算是明白了。
龙王庙里供着的,是人人敬畏的龙王爷,但秦大有让大家拜,大家就拜,让大家散,大家就散,到底谁才是老河堡的龙王爷,值得深思了。
若不是他主动提起,严语还不知道,原来这老头子掌控着与外界的联络,甚至连报纸书信这些都被他把控了!
一根烟终于烧到了尽头,秦大有将严语的烟头捏了下来,掐灭在地上。
就仿佛适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走到龙王庙里,严语依稀听到他说:“徐同志,严老师受了伤,不方便走动,老头子亲自送你回去,顺便给派出所摇个电话,让他们来查查情况。”
也不知道村民在庙里给徐傲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徐傲竟是不敢直视严语,只是点头应下了。
林小余一脸的怒气,冲过来就解严语的绳子。
秦大有也没有再阻止,只是朝林小余冷淡地说:“赵家媳妇,找孩子是要紧事,烧庙的事情我过后再跟你计较。”
秦钟急了,赶忙喊道:“爹!这就放开他了?要是他跑了怎么办?”
“跑了?我觉着孩子跑不了多远,就算是大人,也跑不了多远,再说了,严老师没做亏心事,为啥要跑?”
“你说是不是,严老师?”
严语抬头扫了一眼,并未说话。
秦大有挺了挺腰杆,朝自家儿子吩咐说:“你带着人,把他和张教授标记过的探洞都挖一挖,找一找,咱可不能冤枉人。”
“都挖?这可费多大工夫啊……”秦钟没开口,二狗等人已经抱怨开来了。
严语和张教授四处勘探,定下了不少可能会有水源存在的地点,打下桩子做了标记。
只是早先严语动员村里男人,没能成功,一直都是自己利用课余时间来挖掘。
再者,他挖过的探洞都会填埋回去,村里人也不知道哪个挖过,哪个没挖过,事实上绝大部分是没有挖过的。
如此也就更好,万一能找到水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大有听到这些抱怨,只是冷眼一扫,众人也就噤若寒蝉,便是徐傲也不敢抬头。
秦大有很满意,似乎心中的权威感要把他撑起来,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众人纷纷散去,挖洞的挖洞,去摇电话的也出发了,便只剩下严语和林小余。
“我先送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林小余似乎有些内疚,但又与严语保持着警戒的距离,想来这么一闹,她心里也有些摇摆了。
严语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腿脚,而后从胸袋里取出那枚优秀教师纪念章,递到了林小余的面前来。
纪念章灼烧的痕迹太明显,不用多说,林小余下意识便往火炭堆扫了一眼,朝严语投来求证的眸光。
严语点了点头,生怕林小余多想,赶忙解释说。
“秦大有说孩子还在外头,咱们还是继续找吧。”
林小余的眼眶通红,压不住怒气,却又是那般的无助:“万一,万一真是他们害了我的孩子……”
严语本想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样的话实在太过残忍,便朝林小余说。
“横竖要找个结果出来的,他们这么放心离开,说明这里不怕咱们再搜找,留在这里也没用,至于质问他,就更不可能了……”
纪念章是自家孩子最要紧的宝贝,林小余又岂会不知,见到这个纪念章,她心中也为适才的动摇而感到羞愧,眼下自是对严语信任万分的。
“那该怎么办?”
严语遥望远方,稍显低沉地说:“我曾在书上看过,说是通过六个人的关系,就能找到自己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最少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哪怕是陌生人……”
“可这么小的一个村子,要找两个孩子,竟这么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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