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梅的眼圈很重,一脸的疲倦,但走进病房之后,还是面带着微笑。
无论是齐院长,还是蒋慧洁,严语见过的医务人员,似乎都谨守天职,任劳任怨,而这种可贵的品质,在梁漱梅的身上,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今晚为什么这么着急?”梁漱梅坐在床边,随意问了一句。
严语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上一次访谈并不顺利,严语只是一味敷衍,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进展。
“心里堵得慌,睡不着……就想找人说说话。”
梁漱梅笑了笑:“这是好事。”
她将本子拿了出来,动作很是随意,就好像本子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不会给人带来突兀的观感。
如果换做叶晓莉和陈经纬,拿出本子来,估摸着很多人都会变得非常紧张。
“要到咨询室去吗?”严语看了看外头的马有良,虽然关了门,但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贴着门板偷听的样子。
梁漱梅意味深长地看了严语一眼,便合上了本子:“还是去咨询室吧。”
严语点了点头,梁漱梅走过来,搀扶了一把,虽然梁漱梅是医生,但年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严语赶忙婉拒:“我自己能行,能行……”
梁漱梅却有点认真:“这里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只有医生和患者,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没有男女之分,没关系的。”
听闻此言,严语反倒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由着梁漱梅轻轻搀扶自己,走出了病房。
未等马有良开口,梁漱梅已经说话了。
“我要给他做个紧急咨询,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等在咨询室外头,但中途不要进来打扰,会影响效果。”
梁漱梅话语间充满了专业与权威,马有良的那些说辞都被逼回到了肚子里,赔笑说:“好的,我来扶他过去。”
梁漱梅倒是没有拒绝,严语也没说什么,到了咨询室,马有良果真识趣地退了出去。
“医生,我在书上说,有种催眠疗法,是真的吗?”严语率先打破了沉默,倒是让梁漱梅有些诧异。
“有是有,但实践比较少,尤其是目前的医疗环境,精神学科本来就比其他学科要滞后一些,这种实验性的治疗方法,很少能够得到实践,临床经验也有所欠缺。”
严语有些振奋起来:“您有这方面的经验吗?能不能尝试一下?”
梁漱梅严肃起来:“医学上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尝试的,无论是医疗技术还是药物,经过多少动物实验,才能用在人身上……”
严语顿感失望之时,又听梁漱梅说:“不过,我确实有过不少这样的病例,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尝试这么冒险的疗法?”
鉴于梁漱梅已经与罗文崇交涉过,所以严语也无法如实相告,只能说:“我再不想伤害别人,尤其是像医生您这样的人……”
梁漱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如果说先前她还有些犹豫,此时已经算是下定决心了。
“好,那我们就试试,不过这个疗法必须建立在足够的信任度上,你,能完全相信我吗?”
严语沉思片刻,点头说:“我信。”
梁漱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很难进入状态,你先服用辅助药物,尽量放松。”
严语将药片吃了下去,又依照梁漱梅的指示,睡到了沙发上,甚至还盖上了一条小毯子。
咨询室里没有矮凳,梁漱梅干脆将茶几移开,坐在了地毯上,就挨着严语。
躺了约莫半个钟,梁漱梅只是跟严语寻常聊天,严语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微闭着眼睛,竟是生出一些困意来。
“如果让你说一段最美好的记忆,会是什么样子的?”
严语想了想,轻声说:“那应该是个冬天的早晨,快过年的时候,早晨起来,穿着新衣服,衣服上的气味很好闻,太阳晒着,暖洋洋的,人都懒了……”
严语越说,声音就越轻,梁漱梅也在一旁鼓励:“很好,有风吗?”
“啊?”
“晒太阳的时候有风吗?”
“应该是没有,记不清了,只知道旁边蹲了一只猫,就在我的脚边,热乎乎的……”
“那只猫是不是在打呼噜?”
“嗯,很安静,在打呼噜……”
“你现在仔细听猫打呼噜,除了呼噜声,再没别的声音了……”
“是……只有呼噜声……”
“嘘……别说话,仔细听,呼噜声会带着节奏,你的呼吸渐渐跟随猫的呼吸,呼气……吸气……”
“猫也很暖,它也快睡着了,当我数到十个数,它就会睡着,你也会睡着的……”
“它的呼吸很轻缓,很平和,你的呼吸也很轻松,你感到很舒适,眼皮越来越重了……”
“我要数数了,1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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