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情况并不比嵩山好多少,魔教存心立威,一战剿平武当之后,便放了一把火,将武当真武观烧成一片白地。
武当山较嵩山更为陡峭,石料、木料运输极不方便,重建工程进展缓慢。
好在先下山的那批江湖豪客已经聚集了一批人,这些人中有许多乃一方霸主,早年或受武当大恩,或与武当有间接师承。
武当遭惨祸之时他们由于距离较远,未能尽一分心力,多数抱憾中心,此时见华音阁牵头,早就愿誓死相从。
有些人不惜倾家荡产,雇佣丁夫将木石输送上山。是以武当山中来帮手助威之人,比之少林寺几乎多了一倍,工程进展,倒也未受太多耽搁。
武当山的情况并不比嵩山好多少,魔教存心立威,一战剿平武当之后,便放了一把火,将武当真武观烧成一片白地。武当山较嵩山更为陡峭,石料、木料运输极不方便,重建工程进展缓慢。好在先下山的那批江湖豪客已经聚集了一批人,这些人中有许多乃一方霸主,早年或受武当大恩,或与武当有间接师承。武当遭惨祸之时他们由于距离较远,未能尽一分心力,多数抱憾中心,此时见华音阁牵头,早就愿誓死相从。有些人不惜倾家荡产,雇佣丁夫将木石输送上山。是以武当山中来帮手助威之人,比之少林寺几乎多了一倍,工程进展,倒也未受太多耽搁。
但郭敖却丝毫都不敢松懈。华音阁既然藏有少林寺的武功秘笈,当然也就藏有武当山的。他此时受到群雄情绪的感召,深知自己这样做虽然大违华音阁的初衷,未必能得到财神、仲君的拥戴,但却于江湖大局极为有利,像韩青主等年纪较轻之人就情绪激昂,想要随着他做一番大事业。
然而,武当也会出现少林那样的不测之灾么?
重建依然在进行着,由韩青主亲自押送的武当秘笈也运到了武当山上,并没有出什么差错。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郭敖亲自监督,将武当山的溟霜石室重开,用来放置这些秘笈。溟霜石室建成于百年前,墙壁中内嵌铁条钢板,用泥石浇铸而成,厚达两尺。除了仅留的一个门外,连一个小孔都没有。而郭敖就坐在这扇门前,绝不放一个人进入。
显然,武当山上的每个人都听说过少林寺中发生的事,也就没人置疑郭敖的做法。相反,他们暗暗感激郭敖,因为只有真心想帮忙的人,才会这么在意别人的财物。
这些秘笈送到武当之后,便是武当的财物了,而且是武当派延续、发展的基石。
不用等到真武道观完全建成,只要将财物与秘笈交接给清玄道长,华音阁帮助重建武当派的壮举,就算完成了。
第七日清晨,郭敖携着远道赶来的清玄,小心翼翼地打开溟霜石室的石门,他心中怀着忐忑与不安,深恐看到的又是一堆堆的尘埃。幸好,那些秘笈还完好地堆放在室内,并无一丝损伤。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华音阁本介乎正邪之间,与少林武当多有恩怨。纵然不是水火不容,但也少有往来。少林武当殁后,正道失去两大支柱,风雨飘摇,人人惶惶,派派自危,更说不上联手对付魔教了。谁都想不到华音阁此时挺身而出,挽狂澜于将倒,扶大厦于将倾,尽全力重建少林武当,还正道以希冀。这份胸襟,当真是人所难及。
群豪目送郭敖下山时,都不禁暗暗发誓,日后就算华音阁再如何欺压他们,都绝不反抗;但凡华音阁主之命,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郭敖的心情也很愉悦,武当重建的顺利冲淡了少林寺中遇到的不愉快,让他顺理成章地将那场诡异的大火称之为意外。
他率领教众回归华音阁,第一次,感受到了华音阁主那足以制御一切的权力。
他相信,自己能够驾驭这权力,在江湖中大放一段异彩,就如重建少林武当一般。
天下有几人有这样的魄力与勇气?
无尽清波,云蒸霞蔚。
华音阁最核心的水域霜钰湖上,风烟正盛。白玉牌楼与天仪柱耸天而立,在湖波中投下巨大的影子。
步剑尘就站在湖畔,看着踏日光而来的郭敖。这个年轻人神采飞扬,似乎满空的日光都只照耀在他身上,让他逼生出无比的气势。
步剑尘不得不承认,郭敖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
尽管,他还没有于长空那超绝一切的霸气,但他能够走出华音阁,力助正道,由外而内建立威信的气度,让步剑尘觉得自己的选择,也许并没有错。
但他能打败卓王孙么?步剑尘心中殊无半分把握。那个人就仿佛是永远不败的,不但没人能够打败,而且没有人配做他的对手。
但郭敖也许能,因为郭敖承继了于长空的荣光,独一无二的于长空。
步剑尘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郭敖站在他面前,恭谨地行了一礼。
郭敖道:“我现在算不算是华音阁主?”
步剑尘沉吟着,思索着郭敖说这句话的含义,慢慢道:“只要你能命令动华音阁的人,你就是华音阁的阁主。”
郭敖也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点了点头,道:“我想请问步先生,如何能让一个人的武功恢复?”
步剑尘的目光倏然抬起,凝注在郭敖脸上。郭敖一动不动,迎着步剑尘的目光。
于是,步剑尘的目光散开,望向天际的浮云:“身为阁主,不应太关心别人的死活。”
郭敖沉默,然后道:“我不能。”
步剑尘也沉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能做华音阁的代阁主,却不能做阁主么?”
郭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江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步剑尘代华音阁主十几年,将华音阁管理得井井有条。他本身的武功也许并不太强,但又有谁敢向他出手?何况传言步剑尘与仲君私交极好,他实在有足够的理由成为阁主。
但他没有。步剑尘语调中也有些伤感:“因为我的心不够坚定。华音阁主手中握有太大的力量,也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我可以承担这些责任,但却无法控制这些力量。”
他的目光重新凝注在郭敖身上:“你也一样。否则,在峨嵋山上,你就不会被钟成子控制。”
郭敖一惊,步剑尘足不出户,但峨嵋山上发生的一切,无不在其掌握。他不由想起了峨嵋山上的那片血红,那时他沉浸在少时的回忆中,施展飞血剑法,杀人无数。那时,若不是李清愁,他的心几乎沦丧。
步剑尘悠悠道:“你要做阁主,就要让你的心坚定,浮世的一切,不过是筹码,只有你超然于这一切之外,你在博弈——所以你不必再理会别人的生死。”
郭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明白步剑尘的意思。在高位者必须要明大局,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在决断时绝不能受个人感情的影响。
但郭敖能如此做么?他能放任李清愁全身武功尽失而不管么?也许自己还是无法胜任华音阁主之职吧,郭敖有些悲哀地想着。但他已决定,就算不借助华音阁的力量,他也一定要将李清愁救好!他转过身来,向青阳宫走去。
他知道,步剑尘若不想答应的事情,无论是谁,无论怎么求,他都不会答应的。
否则,他就不会居摄阁主之位十年了。
步剑尘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要将失去的东西补回来,那是神才有的力量,所以,若想恢复武功,当有神的遗物才行。”
郭敖的脚步立即定住,步剑尘续道:“而今武林中相传为神衹灵物的,只有十件,大部分都在天罗教手中。你若是能将天罗十宝的灞雨环寻来,我就助你恢复李清愁的武功。”
他再也不多说一个字,消失在氤氲的水气中。
灞雨环,郭敖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
天罗十宝,天罗教手中,这个讯息包含了什么含义,郭敖很清楚,但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上天入地,他都要找到灞雨环!
但如何才能找到崇轩?如何才能说服他交出灞雨环?郭敖满脸都是苦笑,他可以重建十座少林寺,但却没有把握说服崇轩做任何一件事。
甚至,他根本没法找到崇轩!
柏雍舒惬地躺在罗汉床上,倚着的是韩青主最爱的丝竹绣枕,手中拿着的是韩青主最爱的红泥茶盏,喝的是韩青主最爱的雨过天青茶。奇怪的是,韩青主不但不抱怨,而且很服气地扇着自己最爱的紫竹折扇,用自己最爱的小火炉煨茶给柏雍喝。他似乎还生怕柏雍不满意,每煮出一杯来,就面色紧张地等着柏雍评点。柏雍的脸色一直是淡淡的,这让韩青主越来越不安。
柏雍已经换了一身竹叶青的绸缎长袍,用一条红丝带随便地扎在腰间,仿若魏晋人物,风流倜傥。
做什么事,就要穿什么衣服,这是柏雍的原则。
这身衣服,自然最适合林下品风,悠闲自得。
郭敖踏进青阳宫中时,就看到了这一幕情景。他并没有奇怪,因为他知道以柏雍之能,自可让韩青主俯首。这也让他的愁容稍解,他相信,柏雍一定会有办法的。
果然,柏雍面色丝毫不变地听完郭敖所说之后,悠然将手中的茶喝完,道:“你想要找崇轩?”
郭敖点点头。
柏雍道:“我可以帮你。”
郭敖大喜。
柏雍道:“你想要灞雨环?”
郭敖点点头。
柏雍道:“没有问题。”
郭敖惊喜。
柏雍道:“其实找崇轩极为简单,只不过你没有想到而已。”
郭敖静静地、很认真地听着,因为,他知道柏雍决不会骗他。果然,柏雍道:“江湖上传言道,本月十五,崇轩要约步剑尘决战于西湖城隍阁,那么,你又何必费心去找他呢?”
他这一说,郭敖登时想起,步剑尘果然说过此事!要找崇轩真的很简单,那么如何拿到灞雨环呢?
柏雍悠然道:“那你就要带我去了。”
郭敖迟疑着,但他并没有把握能从崇轩手中要出灞雨环来,所以,他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柏雍答应能拿到灞雨环,他就一定能拿到!
柏雍又拿起一只茶盏来,缓缓饮下,道:“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多来喝几杯茶。”
郭敖刚跨出的脚步顿住。柏雍放下手中的茶盏:“你的杀气太重,这样不好。”
郭敖苦笑着,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了许多可怕的事,但他能停止么?
柏雍摇了摇头,道:“城隍阁山高风大,我该穿什么衣服呢?”
月圆之夜,与先生论剑于西湖城隍阁。
天罗崇轩。
柏雍喃喃念着,他的眉头皱起,因为他在沉思着。等他念到第九遍的时候,他忽然道:“我发觉崇轩这个人很难对付。”
郭敖道:“何所见而言此?”
柏雍道:“你看他下的这封战书,完全不管别人答应不答应,言下之意,就是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反对。如果没有猜错,步剑尘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非常吃惊,因为这封信出现在他绝想不到、但却一定能看到的地方。”
郭敖叹道:“你没有猜错。”
柏雍道:“步剑尘看到这封信,就知道自己非应战不可,因为崇轩既然能将信送过来,就表明他有足够的能力让步剑尘无法拒绝。不但如此,铁剑门掌门、神拳门掌门,九华掌门、吴越王都没有办法拒绝。”
郭敖皱眉道:“关他们什么事?”
柏雍笑道:“一定关他们的事,因为他们也都接到了同样的一封信!”
郭敖惊道:“难道说崇轩同时约他们五人城隍阁论剑?也就是说……”
柏雍道:“你猜的没错,也就是说,崇轩自信能挫败他们五人之联手!我向来没小瞧过他,但仍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的境界。”
郭敖沉默着,铁剑门伍野照,神拳门周鼎乾,九华陆北溟,华音步剑尘,以及大内吴越王,这五个人的武功均极为不凡,崇轩武功高绝,但又如何抵挡这五人联手?
郭敖的心沉了下去,他见过吴越王与步剑尘的武功,单这两人联手,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他又如何夺得灞雨环呢?
柏雍的手指竖了起来:“你只有一个机会。”
郭敖很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柏雍微笑道:“你要知道,崇轩既然要同时挑战五大高手,必然不会早来,至少要等到五大高手聚齐了,才会显身。这恰好给你留出了足够的时间。你只要……”
九月十五的傍晚时分,暮色正浓。
他们正乘着一叶扁舟,荡漾在西湖之上。柏雍映着粼粼的波光,指点天下。郭敖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夕阳中,江南山水秀如西子,在西湖四面蔓延着,逐渐露出了一角翼然,仿佛挂于天外。
那便是城隍阁,余杭城的最高处。
郭敖踏着染满青苔的石阶,慢慢向上走着。当他的脚步跨入城隍阁时,他的目光也在一瞬之间望到了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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