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推开的刹那,一直保持散漫姿态的邢仞难得地正色起来,单手扶住腰间的剑器,凝神看着院内走出的老人。
只是随着佝偻老人淡漠的一眼扫过,邢仞才又一脸惊疑地松开了剑柄。
邢仞与方尘对视一眼,旋即跟随着佝偻老人一齐走进城主府邸。
院内较之院外更为衰颓。
虽然时唯五月,正是绿叶红花的时节,但城主府那方宽大府邸内,却遍布枯黄落叶,苍白干涩的树皮稀稀疏疏地吊在枯黄树干之上。
一切都如那位老人一般。
了无生机。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似是忘记了身后的方尘和邢仞,仍是自顾自地向着院子更深处走去。
进入那方满是尘埃的堂屋。
老人完全不在乎那些世俗中的礼节,既没有给方尘两人沏一壶茶,也没有客套着让两人坐下。
而是当先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了最靠近屋门的木椅上。
慢上一步的方尘和邢仞彼此对视一眼,只好如佝偻老人一般,随意选了两个位置坐下。
静默良久。
“老夫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方家的人了,倒是不曾想到,你一个本来无法踏足修行的废人竟然真的走上了剑道一路。”
保持一个姿势沉默许久的佝偻老人,似是因为太久没有与人交谈,发出的声音同样如枯木一般,嘶哑低暗。
“当年的恩怨总得有一个了解,聂老前辈,我想知道关于那场屠杀的所有事情,以及,你到底有没有出手?”
十六年前那次剑王城的血腥屠杀,方家的巅峰战力之中,剑甲陈剑声携方家幼子方尘重伤逃离。
落子无敌的棋甲为给陈剑声杀出一条生路,血染剑王城。
文甲则在护持方家另一部分族人逃离的途中,独战四位半尊,最终不负风骨,站地而殒。
至于号称方家最强战力的刀甲聂刀音,在那些隐秘的卷宗中所载,却是叛离了剑王城,将刀尖转向了方家。
但方尘却不这样认为。
江湖传言,刀甲在当年叛离剑王城后,就此自封城主府,再没有出关行走世间。
但身处霜寒城那些岁月里,这位在青山卷宗中所载未曾踏出剑王城一步的刀甲,却来到了霜寒城与陈伯会面。
刀甲与剑甲足足密谈了三次。
方尘实在不会相信,面对一个背叛了方家的人,陈伯会愿意将自己隐匿十五载的行踪告诉他,并与之和言交谈。
所以,年轻剑客来到了剑王城,来看一看这位天下刀客见之尽需低眉的刀甲。
没人可以相信,这位佝偻着身子浑身死气的老人,会是当年那位冥海三刀斩半尊的传奇刀客。
于是,年轻剑客微微凝眉,在佝偻老人开口之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关于当年方家一案的所有事情。
非是卷宗记载,而是聂刀音记忆中的真相。
“当年大夏对方家的那场围杀,方家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佝偻老人闻言沉默良久,随后说出了一句话。
方尘眸子顿时一凛,天下十甲的评定,获甲字封号者乃是整座天下中那一道站的最高之人。
以方家当年两次大评,天下二十人独占六人的辉煌过往,在这位刀道最强的老人口中,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大夏那座神都,之所以叫做神都,并不是皇族自诩人神,而是大夏真正的主人,是这座天下的神。
李氏皇族,不过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掌控大夏的傀儡罢了。”
佝偻老人低头再次沉思良久,旋即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悔恨、愤懑等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表情,随后沙哑着声音说道。
身负沉渊的方尘闻言心头一颤,便自木椅上猛地站起。
大夏当年定罪方家,其名号是最不可饶恕的忤逆之罪。
但以当年方家的实力,甚至隐有开辟第九上宗的巍峨气象,又如何是那般轻易被一夜灭族的。
所以,方尘才会前来剑王城探寻真相,只是这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年轻剑客转头看向邢仞,却见得这位青山的剑客轻轻眯起眸子,神色复杂,显然也知道大夏所谓的神。
“如你所想,当初方家灭门一事,虽然少不了中域那几方上宗的的参与,但真正斩杀了方家主力的,还是这座天下所谓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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